房間裡的窗戶大開着,溫和的風闖入,吹動桌上的書頁,緩慢吹到高處,又輕輕落下,翻不過去的一頁紙,躲不過去的悸動。
聞言,李霜的表情微微凝滞,她眨眨眼,又抑制不住地唇角一勾。
李霜遇到過許多自以為是的男人,以為女人會喜歡霸總語言,于是經常說些看似有氛圍感,實則令人非常尴尬的話語。
可陳春決不會,他不自知地說些暧昧的話,卻因為聲音清亮,眼睛也不帶有暗示性,于是不會讓人感到不适,也不會失去邊界感。
真誠依舊是這個世界的必殺技,也可能隻是必然擊中李霜的必殺技。
于是她難得沒有躲開。
直白回複。
“為什麼要除了你之外?”
陳春決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所不妥,撓撓頭發,讪讪一笑,“那個——因為我是房東,我有義務照顧你的生活。”
他沒接住,選擇後退一步。
陳春決起身,輕咳一聲,“你怎麼樣都行,冰箱裡的吃的,記得吃,我就先走啦。”
李霜也跟着起身,頭發瞬間傾落,她抓住陳春決的手臂,衛衣很柔軟,“如果你不厭煩的話,那我就經常找你聊天。”
雖然之前聊天也不少。
“嗯,好啊。你這幾天都沒喝咖啡吧,要不要去我那裡喝咖啡。”他瞥見桌上的暗綠色咖啡杯,看來她常用。
話音剛落,陳春決思考自己的提議會不會操之過急。
她卻立即回複:“好,我這次想要不一樣的拉花。”
躲在房間裡夠久了,李霜又迫切想抓住什麼。
“嗯,給你拉個三個不同的形狀。”
“喝不完怎麼辦?”
“沒事,你剩下的我喝。”
“……”
似乎哪裡又有點不對勁。
李霜卻不在意,“那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換個衣服。”她趿着拖鞋,走去床邊的行李箱裡挑衣服。
陳春決站在客廳,下意識收拾起東西,将桌上的書籍歸納,不小心從書中滑落了張照片,李霜和一個女生穿着學士服的照片,兩人捧着花,對着鏡頭比耶。
這個女生大概就是葉幸然,她留着亞麻色的波浪卷發,目光犀利,但身體朝向李霜,表情是放松且喜悅的。
陳春決盯着照片,終于明白到底哪裡不對勁。
李霜每次說起葉幸然時,語氣總是悲傷且充滿懷念的。誰會在提起好朋友時,總忍不住落淚呢。
甚至會使用“永遠不離開”這樣的詞彙。
陳春決又想到那回不經意間瞥到的對話框,李霜一直都是單方面的輸出。再忙于工作也會抽空回複消息吧,畢竟是最好的朋友。
陳春決想到了自己大學時的舍友,當時大一認識時,他的母親就已去世三年之久,但他仍然會發消息過去,每次換手機也要導入和媽媽的聊天記錄,因為那是為數不多的留念。
回不回複,有什麼影響呢,因為無法忘記。
葉幸然她會不會已經…
從洗手間換好衣服的李霜走過來,她随便換了件淡藍豎線襯衫,外面套了件藕粉色毛衣開衫,下身則套着經常穿的牛仔褲,她擡手用發繩将頭發挽起,“走吧。”
走近時,看到他手裡拿着照片,表情毫無波瀾,“那是我和葉幸然大學畢業時拍的照片。”
“嗯,猜到了。”陳春決翻開書,将照片夾在裡面,欲言又止,看李霜坐在玄關穿鞋,良久,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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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漁安回到青野鎮的那天下午,恰好所有人都在書店看電影,向雀躺在地毯上,靠着李霜的腿睡着了,李霜輕輕摸了下她的鼻尖,眼神溫柔,她擡眸示意程椰降低一下電影音量。
沒過一會兒,卓漁安就拉開書店的門,她沒有提前告知大家回來的時間,生怕陳春決帶着人去機場接她。
原本晦暗的書店,蓦地透出一道光,所有人都回頭看過來。
“我回來了。”
卓漁安手裡拎着小提琴盒,語氣疲憊不堪,自然音量不大。
李霜感受到懷裡的向雀輕輕移動了下身體,身旁的陳春決猛地起身,朝卓漁安示意,“啾啾睡着了。”
“哦哦。”卓漁安放輕腳步,走到桌前,将小提琴盒輕放下,坐在桌前,拆了瓶礦泉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