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霜來到青野鎮這件事,李銘安與夏梅兩個人都不知道。她是在那天淩晨收拾好行李,清晨出逃離開的。
她的叛逆來得格外晚,卻沒想到因為逃婚,讓她失去了自己平淡生活裡最幸福的部分。
那時,在醫院醒來後,他們用近乎冷漠的語氣告訴李霜,葉幸然因為車禍去世。葉幸然的父母通情達理,雙方都是認識多年的熟人,他們隻是請求李霜的父母,不要讓李霜出現在他們的眼前,以此就可以結束。
李霜因昏迷幾日,錯過葉幸然的葬禮,也不知她埋在何處,所以沒有實感,仿佛她沒有死亡。
她出院後,去過葉幸然的家,已經被徹底清空。李霜又不死心地去往她的父母家,被傷心欲絕的叔叔阿姨趕出家門。
自那之後,李霜被頻繁送往去心理咨詢室。
她見過許多個心理醫生,訴說過許多遍兩人的友情,卻都心如刀割。
她累了,不再回憶,也不再訴說,隻是請求醫生多開些能夠睡覺的藥。
醫生回複,這并不能解決你的問題,隻會惡化。
李霜轉身離開,醫生放下筆,詢問:“你的好朋友,有沒有想和你一起去的地方?你可以去看看,多和人交流交流。李霜,春天會來的,都會好的。”
葉幸然想去的地方?
她去過許多地方,不像李霜,每次出行都膽戰心驚,困難重重,葉幸然永遠自信明媚。
之前出車禍的車上的私人物品,都被包裹起來,放置李霜的房間裡。裡面有葉幸然的筆記本,她的字迹潇灑肆意,某頁上寫着:青野鎮,曾經出過輿論危機,旅遊業跌至低谷。可同事說很漂亮,等小霜決定不結婚之後,就帶她去散心。
那就是青野鎮了。
于是李霜來到這裡。
29歲的李霜,遲來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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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重的消毒水味,吵鬧的人聲,隐隐作痛的手背,李霜還未掀開沉重的眼皮就聽到陳春決的聲音。
“阿姨,你們小聲一點說話可以嗎?我朋友好久沒睡覺了,讓她打針睡一會吧。謝謝,謝謝。”
“阿訣哥哥,她醒了。”坐在病床旁的啾啾,察覺到李霜的動靜,驚喜着。
聞言,陳春決轉過身,看到李霜正盯着他,眨眼未說話。
“是不是很渴?”他邊說話邊拿起一旁的暖壺,倒出熱水,“涼一涼再喝。”
“我想坐起來。”李霜氣若遊絲。
“好。”陳春決扶着她坐起來。
李霜才察覺到自己蓋的被子上,還有他的外套,熟悉的青松味。原來不是護手霜,是香水味。
卻感受不到油膩,吳臨白總是噴些爛俗的香水,濃重又複雜。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剛剛李霜在大廳昏倒,一旁的護士也受到驚吓,連忙推個病床來将她拉去檢查。
急診科醫生跑來,檢查完畢,皺着眉和抱着啾啾的陳春決說話。
“她都燒到将近四十度了,你都沒察覺嗎!”醫生呼出一口氣,語氣盡量平和,“趕緊去打吊瓶,也去查個血常規。”
打上吊瓶後,血常規的結果也出來,醫生站在病床前,詢問。
“也沒什麼,就是有些炎症。剛剛檢查時還吐了,腸胃也不怎麼好吧。她平時身體怎麼樣?”
“呃……不算好吧。總是睡不着覺,精神氣也不太好,她還總吃安眠藥。”陳春訣深吸一口氣。
醫生睨了他一眼:“好好照顧她,吊瓶得連打三天。少吃什麼安眠藥,你幹什麼吃的!能不能有點作用,還有孩子。”
“啊……?”
陳春決望着她,内心歎息,“怎麼不說話,喉嚨疼嗎?”
李霜抓着他的外套,藍色毛絨,而他隻穿着黑色衛衣,“你不冷嗎?”
“不冷啊。”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發燒了。剛剛昏倒把啾啾吓到了吧,小海他呢,好多了嗎?”
陳春決覺得這位房客是不是存心來惹他生氣的,哪有剛醒來就擔心其他人的。
你自己呢?
啾啾把陳春決擠開,撲過來,聲音甜膩:“姐姐,我沒有被吓到哦。你讓我摸摸你燒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