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李行徹的屍身一直沒找到,溫之藍才認定李行徹沒死。
這不過是李行徹的計謀而已。
她在腦海裡不斷回憶在地道裡的事情,李行徹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李行徹那時鄭重地問她是不是一定要去,難道是預料到了地道會塌陷?
溫之藍自認為并不了解李行徹,她并不能馬上理解李行徹地用意。
短短幾天,李赢辭就已經回收了所有朝堂的權力,李行徹的黨羽和勢力都被鏟除一空。
而因為她隻身去救駕,似乎打消了李赢辭的懷疑,她成了當場大将軍。
那日天氣晴朗,她去練武場時,恰好看見寶康侯一家。
寶康侯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一家子被發配清靈山守靈,而走在最後面的是他的小女兒。
一向要風得風的寶康侯一夜之間頭發全白了,蒼老的面龐陰沉灰暗,他看見溫之藍,怔愣了好一會兒。
“溫将軍,是溫大将軍!我們有救了!”
寶康侯這人一向是實心眼,眼底隻有淺薄的利益,盡管知道李行徹是個毒蛇,還是為了那點利益一隻跟着。
昨日他正熟睡在房中,被禁軍破門而入,連皇帝的連都沒見到,就被一家發往清靈山。
他正一腔哀怨沒處使呢。
“有什麼事?”溫之藍走過去,幾個侍衛立刻恭恭敬敬地低頭。
“您救救我們吧,實在不行,留我小女一命也好!”寶康侯老淚縱橫,“我家小女才十七,她還沒有許配人家,您幫幫我……”
說來可惜,徐惠君要是早點嫁出去,不那麼一門心思地等李行徹,估計如今能逃過一劫。
徐惠君灰暗的眸子連看也不敢看溫之藍。
“我無能為力。”溫之藍當然不救,她轉身就準備走。
“别!溫大将軍!我我我、我有重要消息,關于王爺的!”
遠處,已經準備上馬車的溫之藍停下來,她遲疑地轉頭,再次确定寶康侯說的“王爺”是誰。
“你說什麼?”
一刻鐘後,一家茶館裡,寶康侯緊張兮兮地搓着手,局促不安地看着面無表情的溫之藍。
他當年本來就是一個三品文官,是李行徹一路提拔,成了朝中重臣,但是骨子裡還是一個貪小便宜的平民百姓罷了。
李行徹沒了,他頭頂的天也塌了,李赢辭早就看他不順眼,朝中又時有紛争,這不,他就成了第一個被開槍的人。
寶康侯眼神躲閃,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王爺前些日子要我去給城東一個農戶家裡送慰問品,我問他什麼原因,他說你會知道……”
溫之藍擰眉說:“還有細節嗎?”
寶康侯猶猶豫豫,卻是搖了搖頭,“将軍答應照顧好我的小女,和陛下說保我離開燕京,我就說。”
溫之藍扯出一聲笑,“就算我不答應,也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你說我上請陛下要斬你的頭,有沒有可能?”
寶康侯臉色一白,他手指顫動起來,眼神也變得有些猙獰,他對着冷漠坐着的溫之藍低聲說:“将軍,你真的不想知道李行徹的事情?”
“敢直呼皇親國戚的名諱,你不想活了?”
寶康侯嗤笑一聲,全面不在意,“一個已死之人,我怕什麼?我怕的是我的女兒會被充當軍妓,會被無恥下流之徒侮辱!”
溫之藍見過太多這種場面,見過太多人的悲痛和瘋狂,她巋然不動,緩緩擡頭,“你先坐下來。”
“溫之藍,你到底答不答應我,我、我……你就不覺得城東的事情和這有關聯?”
寶康侯好歹是個老狐狸,也是被逼無奈了,才會出言威脅溫之藍,他知道自己如今是樹倒猢狲散,連一個女兒也護不住。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也不完全是李行徹所緻。”溫之藍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溫将軍,我自知罪不可恕,如今這結局也是我咎由自取,事已至此,我都說了。”寶康侯看出威脅不了溫之藍,他惡狠狠地咬牙,沒想到溫之藍的心機如此深沉。
果不其然是李行徹看上的女人,和李行徹不相上下,壓根不為所動。
他怎麼會知道溫之藍和李行徹最大的區别,李行徹每一步都是精打細算的,從來不做沒有打算之事。
但是溫之藍不一樣,她單純是不關心。
“李行徹曾經和我說,你是個有理想抱負的女子,和他從前認識的都不一樣……”
似乎是想要說兩句情誼話,寶康侯開始徹李行徹。
“呵。”溫之藍譏諷一笑,沒忍住笑了出來。
寶康侯說的她一個字都不信。
溫之藍在腦海裡回想了一下李行徹那厮的模樣,回想他的語氣,會說出這樣的話?
寶康侯臉上猛然一紅,被戳穿的樣子很是難堪。
“這,李行徹一直命人在調查城東的案件,這是真的!即便他一直漠不關心,不問朝政,但是他一直很關心!”
“他……我想起來了,三年前!三年前他從邊關回來的時候丢掉了半條命,他險些死在那個時候,并且他一直有往返青甯和燕京兩地。”
“我隻知道這麼多……”寶康侯頹敗地坐下來。
但是坐在他對面的溫之藍已經放下了茶杯,面色鄭重,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柔。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