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玉佩才是您說的那一塊吧。”溫之藍淺笑着,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這一塊可不是,不過是我在路上随便撿的罷了,您想要就給您了。”
房明軒盯着那塊皇室玉佩,眼睛亮了亮,就在她快要拿過來的時候,溫之藍手按在玉佩上,同時擡頭看向房明軒。
“但是我和曾說過我是将軍了?”
房明軒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溫之藍耍了一道。
“如果您願意幫忙,這兩塊玉佩,就都給您了。”溫之藍聲音溫和地落下,眼睛裡滿是認真。
房明軒歎了聲,說:“天守的事情,李赢辭不讓說。”
“直呼天家名諱,聖上就準許了?”
“老夫比李赢辭他爹還大!”房明軒拍桌子。
最後,房明軒還是拒絕告訴溫之藍,但是讓她自己去書房裡面找書冊。
溫之藍跟着孩童去了書房裡,書房裡光線很暗,隻有一縷光線從頂上墜落,落在滿屋的書上。
這些書擺放得很整齊,但是因為數量過于龐大,稍有不慎就會碰倒。
溫之藍小心翼翼地撩起衣擺,跨過地上的書,一行行找過去,臉色漸漸蒼白。
這裡的書……都是天守開頭的。
聖上藏書閣都找不到的書,怎麼會在這裡?
茶房裡,桌面上的茶水漸漸涼了下來,隻餘一點點熱氣,被男人端起來,就着溫之藍沒喝完的茶喝了一口。
日光傾瀉在他的衣領上,照應在光潔的脖頸上,他坐得筆直,态度恭恭敬敬,“老師,學生打攪了。”
“你來了,等很久了吧?”房明軒笑意不達眼底,“你可是給我找了個好事,哼,這小丫頭,厲害得很呢。”
李行徹不動聲色地挺直了腰杆,頗有些自豪地說:“畢竟學生喜歡的人。”
房明軒挑了下蒼白的眉毛,“你喜歡人家,人家可不見得給面子,你看看,這是什麼?”
李行徹再一擡頭,看見房明軒手上拿着的玉佩,在光線下反射出盈盈水色,是上等好貨。
正是他當年在青甯給溫之藍的那塊玉佩。
“有人把這東西送給我了,看來你的心意也不值幾個錢。”
李行徹笑了聲,“老師,您又取笑我了。”
房明軒卻嚴肅起來,神色幽幽地望着李行徹,半晌,才惋惜地搖搖頭。
“阿徹,我知道,你心有顧慮,不願意和自己的兄長相抗衡,這些年也有意把自己塑造成纨绔弟子,但是我始終記得那個三歲便可把文官說得啞口無言的天才。”
李行徹聽着這些話,幾乎是強忍着嘴角的輕抽,他真怕自己會笑出聲音來。
不願意與兄長相抗衡?
這群老東西總是喜歡把人想得和自己一樣,滿口仁義禮智信。
房明軒又添了一句,“你最近還有在讀書嗎?我讓你看《道德經》和《仁君之言》,你看了多少了?”
這回,李行徹擡起頭來,把手裡的茶杯摸了又摸,回道:“老師,仁義禮智信可當不了皇帝。”
當年先帝給李行徹和李赢辭選老師,給李赢辭選的是野心家孟剛,給李行徹選的卻是孔孟名家房明軒。
李行徹在當年的權力争奪裡輸得一塌糊塗。
房明軒果然不贊同他,“此話怎講,仁義禮智信是為君之道,是佐國之言。”
李行徹幽幽說:“是,老師說得是,不過老師還是自己讀好這些書吧,我不要佐國,我要……為君。”
李行徹向來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他想當皇帝,誰也不能說他沒有野心,但僅僅是野心還不夠。
“那她呢?你也把她當成君權的一部分?”
房明軒站起來問他,“你是在我的教導之下長大的,盡管你沒有當皇帝……”
“老師——”李行徹拖着長長的調子,“沒有當皇帝,就是輸家。”
房明軒站在原地,白發蒼蒼的,有些凄涼,他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門吱呀一聲關上,李行徹走出去。
他臉色陰沉,手裡拿着那塊玉佩,他一直以為這塊玉佩在當年的戰亂裡被弄丢了,誰承想,那樣大的火,溫之藍把這塊玉佩找回來了。
他閉了閉眼睛,為君之道,為君之道,這個皇位,他非坐不可,卻因為她的出現,計劃一拖再拖。
再一睜開,就看見窗台上,一個身影貓着,用力拖着什麼東西。
溫之藍忙裡忙完,終于把沉重的木箱拖出來,這個木箱少說有一百斤,她費勁全身力氣,才終于打開一點縫隙。
好在,在木箱和書架的空隙裡,一本泛黃的書冊夾在中間。
她欣喜,蹲下身子,伸手往裡面夠。
地上灰塵很多,她閉緊嘴巴,卻看見地上緩緩倒映出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