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總是将一切利益情色都美化,這位新任城主顯然深谙此道,一言一舉将幾個官員說得直樂。
“鄙人新官上任,許多事情不懂,望各位長老多多幫扶。”
官員們自然說好,都把自己的忠心放桌上了,李行徹也不知信了沒信,再一次把目光投向溫之藍。
溫之藍連忙端着酒杯為他添酒,卻看他那杯酒還滿滿當當,就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李行徹。
男子臉上不帶酒色,唇上的顔色過分濃麗,但眼底清明一片,而對面幾個官員都爛醉如泥了。
“行了,你也退下吧。”
月上殘枝,夜裡的涼風灌進溫之藍的領口,她哆嗦了一下,地面上影影綽綽,投下幾分冷清。
不知過了多久,稍微瘦小的影子後出現一道陌生的影子,溫之藍幾乎要驚呼出聲,但是後頸的刺痛瞬間令她脫力。
身體向地上栽去,沒能倒在冰涼的地上,而是被人托住。
周圍還有人在談話,她迷蒙間聽着。
“真是好福氣,被城主看上了,以後可就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她身下一軟,能感覺到自己被放在了床上,有人伸手過來扒開她的領口。
——不要。
——她不要變成那樣!
等人都走光,她掙紮着爬起,咬緊牙,将自己的身體摔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
沒用,一點用都沒有。
她該想到的,該想到那位城主對自己表現出的興趣已經超乎常理,到底是誰,是李行徹?還是那些想要巴結他的官員其中一個?
門吱呀一聲打開,腳步聲沉穩有力。
随着男人走近,溫之藍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雙玄色鑲玉馬革靴。
李行徹居高臨下地睨着地上的女子,略略揚眉,“什麼人?”
溫之藍眼眸盈滿水光,不肖多時便可以看見地上的絨毯濕了一小片。
李行徹蹲下來,将溫之藍拖起來扔在床榻上,看見少女眼中決絕的神色,稍稍挑眉。
倒是個有骨氣,一句求饒都沒有。
隻是她下一秒就扛不住開口求饒了:“求您,城主大人,放過我吧......”
李行徹低頭看着她求饒的表情,這表情多少有點熟悉,他也曾這麼求過别人。
女子裸露在外的身體白皙姣好,雖說瘦了點,但足以絞殺任何男人。
“這城内想要爬床的人多了去了,我怎知道你不是其中之一?”李行徹挑了挑眉,并不相信她的話,“你現在這副樣子,比起被算計,我更相信是自願的,欲擒故縱?”
說起來,他對這個侍女來了興緻,也不是不行,就當個玩物也好。
“求城主大人,放過我……”溫之藍跪起來,連一個頭也磕不下去。
李行徹揮了揮手,對外面說:“子南!”
溫之藍松了口氣,又再次閉上雙眼,渾身顫抖着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悶聲說:“謝城主!”
子南以為是有刺客行刺,迅速進來就要拔刀,又被李行徹止住:“有這時間,我已經被殺了不知多少回了。”
子南低下頭,“屬下該死,公子恕罪。”
“去領罰吧。”
溫之藍看向李行徹,覺得這位城主表面上溫柔瘦削,但絕不是簡單之人。
李行徹很忙,并不願意多管溫之藍,雖說有興趣,但也不願意強迫一個小女子。
“等會兒,讓事務房請個郎中過來。”
溫之藍身體一僵,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樣可能是中了藥,“……謝城主。”
李行徹盯着她一步步走出門口,突然有些不悅,他擰着眉看了眼地上被她弄亂的地毯。
他深呼吸,自問不是重色的人,這些年殚精竭慮,最後下場這般,皇位也落到他人手裡了,到了這麼個窮鄉僻壤,竟然遇到這麼對胃口的女人。
真是諷刺。
*
溫之藍剛走回貧民窟,就瞧見一個瘦小的少年坐在石階上,興沖沖地朝她揮手,然後幾步跑過來。
“溫姐姐!”
溫之藍本家沒落後就住在城中的貧民窟,但這張臉給她帶來了不小麻煩
“姐姐,今天就發新的工位了,也不知道這個月會去哪家做工,我不想和你分開!”小蔥抱着溫之藍的手臂撒嬌說。
老人從床上下來,握着溫之藍的手,将懷裡的東西拿出來,是一塊闆栗餅。
“陶家的那群混帳又來了,當年家裡敗落,他陶家少爺去哪裡了!”
溫之藍也曾經是世家小姐,在青甯城裡,是能和陶家平起平坐的,後來家裡敗落,一向和她情誼匪淺的陶聞修卻轉頭成親了。
世事無常,溫之藍已經習慣。
溫之藍将奶奶安頓好,出到門外,撞見了柳聲聲。
平心而論,柳聲聲長相不錯,是個美人坯子,奈何她很清楚溫之藍比自己漂亮。
城主大人新上任,正是要添房娶妾的時候,城中各個官員又上趕着上供年輕女孩,隻要是年紀複合的都有可能被送去。
柳聲聲是奔着名分去的,她一向對自己的長相很自信,一向和溫之藍不對付。
“溫之藍!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爬城主大人的床!”
柳聲聲才不怕溫之藍,這個沉悶的木頭,無論罵什麼不好聽的話,也就是那副闆着的死人臉,于是她繼續說:“我都已經知道了,你昨晚住在城主府上,未出閣的姑娘爬到城主床上,沒名沒分你也——啊!”
柳聲聲驚得捂住自己的頭,她反應過來大聲怒吼,“你敢動手打我?”
溫之藍手裡還拽着她的一縷頭發,用力往後一扯,柳聲聲就忍不住求饒:“痛啊!”
想不到瘦巴巴的溫之藍力氣竟然這麼大,将她拽得沒有還手之力。
“再讓我聽見你這張嘴裡說出有關我的任何一個字,我會讓你見識見識我是怎麼打人的。”
溫之藍還是那張冰冷的臉,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但是手上的力道不是假的,疼得柳聲聲眼淚都出來了,她頓時就要委屈地開口。
溫之藍出聲威脅:“謠言害死人,你想說大可以放肆去說,但要是被奶奶他們聽見了,我會殺了你。”
說完,溫之藍用力把柳聲聲的頭發一甩,将人往前推開。
工人的去留都聽由長孫家發落,這也是青甯城内最大的東家,說是土皇帝也不為過。
溫之藍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那張一人高的白紙前,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在最前面,名字後寫着“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