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爹喊娘是世界上最沒用的事,如果有用付梧的奶奶早被付沉山從地裡挖出來複活九九八十一次了。所以付梧選擇呼叫老闆,他一口氣給昨天晚上兼職的便利店打了二十個電話——不管老闆是正準備支持心儀的美利堅總統候選人秋招上岸,還是在南北韓交界線上指揮兩國人民放飛的糞水氣球在正确航線上。
但顯然老闆沒被委以此等重任,接起電話的時候氣喘籲籲,不知剛做了什麼劇烈運動,百忙之中接起付梧比閻王催命還急的電話,居然是管自己要錢,年近六十的老闆頓時一腦門子官司,大罵道:“我還能不給你不成!!”
老闆的情婦正把頭埋在他花白松弛的肚子上,不滿老闆因受電話驚吓而兩秒交貨的耕耘成果,像拍皮球似的拍了兩下老闆回彈性超強的肚子以示不滿。
老闆頓感羞愧難當,頓時喪失了擁有此性征以來累積的所有尊嚴,咬牙切齒地對電話那頭道:“錢轉你了,以後你特麼别來了!”
付梧一頭霧水,實在不想失去這份工作,于是腆着臉道歉:“哥,您看我這也是緊急情況嘛......”
老闆剛受了“非人的”折辱,根本懶得聽他解釋,剛準備破口大罵就被一旁的情婦搶了話頭:“活不起了!一百五十塊也上趕着要!?”
這聲音不小,甚至像故意給電話那頭聽的,付梧登時愣了,第一反應居然是她說的對,自己就是活不起了,接着才是被侮辱後的不忿,但這份氣裡的疲憊占了上風,沙發上還有個高燒不退的孩子,追債的随時會追到家裡,門外還有等着拿錢的換鎖工人。付梧這麼一想,甚至想再低聲下氣點求老闆讓他繼續去上班,搬貨或者連軸轉的夜班他都行。
但這一瞬間作為人的傲氣像橫空出世一樣被逼出了幾分,付梧覺得自己應該憤怒應該罵人,要自己應得的工資本來就是應該的,憑什麼還要他低三下四地說好話。他怔了幾秒,最終也沒發火,對着電話那頭的老闆窩囊地小發雷霆:“你們亂搞,我告你老婆!”
說完他立刻挂斷電話,在換鎖工一臉八卦加震驚的表情中一揚下巴,十分豪橫道:“五十塊!轉你了!”
這樣子實在是大款極了,換鎖工悻悻點頭離開。
付梧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立刻擡頭看天防止眼淚沒出息地落下,手上一刻不停在boss某聘上搜索附近的日結兼職。
沙發上的小孩沒睡多久就醒了,在付梧煮面的時候默默站在他身後。
付梧轉身拿雞蛋差點被他吓了一跳,忙道:“你醒了,洗手吧,我煮了面。”
那小孩點點頭,乖乖在洗手池邊洗了手,并不言語。
付梧把碗端上桌的時候才發覺自己連人家叫什麼都不知道,這小孩也不主動說,讓他睡就睡,讓他吃就吃,估計現在要把他掃地出門他也不敢吱聲。
“......你叫什麼?”付梧沒話找話道。
小孩說話還帶着濃重的鼻音:“陳聿笙。”
“哪幾個字啊?”付梧好奇。
“耳東陳、聿啟的聿、笙風的笙。”
付梧:“......”除了耳東陳剩下的都沒聽過。
“父母起的嗎?”付梧問:“還是找人算的?”
陳聿笙沒回答他,把頭從碗裡擡起來,睫毛顫了兩下:“你不認識我,也不知道我叫什麼,就敢随便帶人回家嗎?”
付梧一愣:“啊?”
陳聿笙盯着付梧清瘦白皙的臉:“你是omega。”
付梧不明所以道:“有什麼問題?”
“我是alpha。”
“哦,”付梧有些好笑:“所以呢?”
陳聿笙倒是一闆一眼頗為認真道:“這很不安全。”
“好吧,所以你是那種人嗎?”付梧眼裡漫上一絲笑意,陳聿笙在他的注視下緩緩低下頭,付梧起身收走他面前的碗:“去吃藥吧,吃完藥送你回家。”
付梧的身影離開餐廳,陳聿笙擡起頭看着他走進廚房洗碗,半晌開口道:“我沒家。”
“什麼?”付梧被水流聲吵的沒聽清。
陳聿笙突然起身走進廚房,站在他身後提高音量又說了一遍:“我沒爸也沒媽,沒家可回。”
付梧洗碗的手一頓,忙不疊地回頭:“你......”
“我是被拐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