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江城
“吱——”搖搖欲墜的老舊防盜門被推開,發出幹啞生硬的吱扭聲。
屋内是能熏死人的煙酒氣,混着嘔吐物的酸臭,三四天沒通過風的屋子逮到開門後的一絲新鮮空氣,争先恐後地順着門縫往外鑽。
付梧一夜沒睡,被這難以言表的惡臭撲了滿面,當即胃一抽搐低下頭就要吐,嘈雜的内屋被他的幹嘔聲驚動,安靜了一瞬。随即立刻有人破門而出,付沉山一手“砰”地推開卧室門,他的腦袋被人死死向後扯住,頭發不堪重負被連根拔起,嘶嘶作響,盡管如此,付沉山依舊死命往前伸脖子,黃白的眼珠子幾乎要被眼眶子硬生生擠出來,看上去極有可能下一秒就突發變異,張開血盆大口把付梧一口吞了。
“那——那是我兒子!他有錢!”付沉山被人扯住後領,幾乎要背過氣去也不放棄往付梧點方向掙紮:“你們……你們找他要……”
身後人聞言用力一拽付沉山,把他從門口扯開,定睛一看付梧。
“我沒錢。”付梧立刻否認道,他哪有錢,昨天說好日結工資一百五十大洋的便利店不守承諾,他兜裡就幾十塊飯錢,能填上付沉山如沉山一般的債務才有鬼了。
對方眯着眼睛打量他,付梧暗叫不好,腳底抹油打算開溜——對方有兩名壯丁,目測戰力比自己高出一百倍不止。一位花臂肌肉猛男看上去像大哥,另一位不僅光頭還光着花白的膀子,正像扯狗一樣扯着付梧的親爹付沉山,肚子上花白的肥肉一動彈就掀起一陣波瀾,估計是打算攢到過年,這位小弟正兢兢業業地替大哥全力壓制着付沉山,哪怕付沉山瘦的像一根枯心的竹竿,光頭大哥依然用力到手臂上青筋暴起。
付梧懶得管付沉山是不是會被勒死,付沉山見狀兩眼一瞪,活像喪屍似的往前撲,嘴裡噴的唾沫能噴灌兩畝地:“你沒錢?你那個死媽給你留的錢呢——”這一掙力氣不小,充分說明了竹竿也能爆發出搬動大象的能量,身後扯住他的光頭被帶的往前一栽,即刻怒火中燒,一把把付沉山拽倒,狠狠一腳踏上他胸口。這一踩可了不得,險些踩斷了付沉山的肋骨,光頭一拳砸在他臉上,付沉山當即滿口/爆血,側頭吐出半顆牙來。
付梧站在他的餘光裡一動不動,此時花臂大哥伸手攔住光頭小弟又要落下的拳頭,把付沉山從地上拽起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付梧,低頭問付沉山:“那是你兒子啊?”說着還不懷好意地放出一縷五花肉味的信息素。
可憐付梧這輩子沒聞過如此獨樹一幟的信息素,從腺體往下到剛平息的胃一陣惡寒,當即叫嚣着翻湧,酸水直逼喉嚨。
付沉山是個alpha,聞到花臂的信息素,哪還會不明白,立刻像觸電似的叫嚷:“對!對!他是omega,還是個雛!他長得好,你們玩死他都行,玩死他都行!”
花臂“啧”了一聲,十分不屑道:“是親爹嗎?還不上債就把兒子給人操?白瞎你兒子長得細皮嫩肉的。”付沉山是下水道裡的老鼠,又懶又貪錢,犯起貪念連高利貸都敢借,不過高利貸這東西就是借給這種想一步登天不惜以玩火自焚為代價的蠢貨的——有命借也得有命花才是,這臭老鼠貪歸貪,花臂眼珠子一轉,他這好兒子可真是……誘人的很。
付梧臉蛋白皙,圓溜溜的眼睛挂在巴掌大的臉上,活像隻受驚的小貓似的,花臂男搓着手上前,嘴上嘿嘿笑着露出兩排黃闆牙:“小寶貝别怕呀,叔叔可沒你爹壞……”
這張臉付梧頂了二十年,這樣的事還是
——見多了的。他一手從後腰褲兜摸出個瓶子,開蓋、潑,動作一氣呵成,光頭和花臂沒反應過來被潑的是什麼,還色心大起想上前拉付梧。不料付梧迅速後退幾步,對着兩人流裡流氣地吹了個口哨,右手“啪”一聲打開什麼東西,使勁往他倆身上一扔。
“卧槽`皿?”——是個燒着的打火機,花臂使勁一聞,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被這小子潑了酒精,當即大叫着後退。
“這小賤人想燒死咱倆!”光頭後知後覺跟着後退,“你特麼瘋了吧!看老子不幹死你!”
光頭嚷着要上前抓付梧,門前地上那攤酒精突然竄起小火,立刻點燃了光頭的褲腳。光頭操了一聲,隻得先撲滅腳上的火。
“反正不愛穿衣服,”光頭半裸着的膀子被烤的紅如生鮮豬肉,付梧冷眼旁觀:“幹脆把褲子和下半身也一起燒了。”
兩人還大叫着要上前,付梧反手一推樓梯間的門,最後看了眼不大的火勢和躺在地上裝死的付沉山,頭也不回地跑了。光頭跟花臂的慘叫聲不絕于耳,付梧聽的不耐煩,兩步上前抓緊護欄,大臂肌肉一緊,撐着從三樓一躍而下,直接跳到二樓樓梯上,邊跑還邊打了個119,盡管那點火估計撐不到消防來就滅的灰也不剩了。
可惜了,應該把酒精往那倆人兩條腿中間的繡花針上潑的。
付梧跑了兩條街,仍覺得甚是可惜,毫不留情地買了串草莓冰糖葫蘆獎勵自己,酸酸甜甜真好吃。
糖葫蘆很快被啃成了光杆一根,一股困意漫上——在便利店上夜班,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想回家補個覺,結果撞上付沉山這倒黴玩意兒被人追債追到家裡,現在好了,付梧有家也不能回。
付梧一摸口袋裡的50塊錢,不由仰天長歎:真是貧窮淚沾濕英雄襟!
英雄襟濕沒濕不知道,注意力倒是被兩米開外半人多高、一直沙沙作響的灌木叢吸引過去,那聲音從付梧站那吃冰糖葫蘆開始一直沒停過。
付梧一開始以為是流浪小貓或者流浪小狗在草叢裡進行地球生命原始大和諧,結果越聽越不對——沙沙聲中伴随着小狗慘兮兮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