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疼嗎......”
陳聿笙身子明顯一僵,一隻手攥住付銷的衣角,力道大到幾乎要撕碎那塊布。卻始終不擡起頭,也不說一句話。
可那道疤就在那裡,永遠在那裡,哪怕被蓋在濃密的新發下也不會消失。不因兩個人誰的不願面對而慚愧着消失、不因付銷想要推開而被揭過。在兩個人走錯的無數條路裡,起碼它存在的那一刻是有真心的。
傷疤因真心而存在,愛也是,痛也是。
付銷幾乎沒辦法再說話,理智叫嚣着抗議,手卻無聲地抓住陳聿笙的頭發,從自己腿上提起來。
“我在跟你說話,你什麼時候結婚......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有什麼玩法,但我不是那種人,你要是結婚咱倆就斷了......”
陳聿笙沉默着看他,眼裡壓抑着付銷看不懂的情緒:
“我不結婚......”
付銷一怔,還沒說出口的話被陳聿笙溫熱的唇堵了回去。身體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付銷渾身顫抖着想掙紮,陳聿笙一把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發絲間猙獰的傷疤上。付銷像被燙到似的想收回手,陳聿笙冰冷的指節死死握住他的手,逼着他一遍遍撫摸那道疤,逼着他一次次回首兩個人相愛再撕扯,鮮血淋漓的分開——這樣不堪的過去裡,這道疤竟是最淺顯的。
“疼。”
漆黑無光的房間裡,陳聿笙終于判了他的死刑,讓他避無可避地聽着:
“你不在,每天都疼。”
付銷想摸黑推開陳聿笙,卻觸碰到一片濕痕。
——陳聿笙滿臉是淚。
付銷似乎是被牽住線的風筝,明明已經遠離地面的泥沼,差一點就能觸碰天際,卻隻要被輕輕一拽就會立刻跌回原地,所謂的想要逃離,看似不知該往哪裡去,迷惘地選擇過後,最終竟是還停留在原地。
房間透不進一絲光,陳聿笙一身酒氣的去撕扯付銷的腺體貼,把頭埋進他的頸窩用力蹭,環住他的手用力到讓付銷毫不懷疑自己會随時窒息。
頸窩一片濕潤,不知道是不是為他而流的眼淚。
不愛的人做盡相愛的事,相愛的人卻背叛。付銷驚覺,自己也早已淚流滿面。
***
第二天付銷是被鬧鐘吵醒的,陳聿笙已經不在床上了。餐桌上留了尚有餘溫的早餐,付銷草草吃了兩口,連行李都沒收拾,打算直接去機場。
陳聿笙的車停在門外,是付銷常坐的那輛,開車的是個陌生女人,付銷一出門那車便緩緩開到他身邊停下。
女人是個年輕beat,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墨鏡,說話眉毛不動鼻子不動隻動嘴,聲線也如直線毫不拐彎:“付老師早,老闆今早出差,我是他的秘書邬悅,負責送您去機場。”
付銷有些意外:“我有助理和經紀人......”
邬悅點頭道:“我會把您的助理和經紀人也接過來,付老師上車吧。”
付銷坐在車上,二十分鐘想了幾百種和Lila解釋的說辭。果不其然,Lila從上車開始就死死盯着付銷,生怕錯過付銷臉上一星半點的微表情。
“誰的車?”Lila盯着付銷。
“打的。”
“打的勞斯萊斯?”
“......”
“朋友的。”
“哪個朋友?”
“......”
“......你是不是被人包養了?”
“......”
Lila在後排對付銷松刑拷打,毫不顧忌前排的邬悅女士受雇于何人,所幸邬悅對老闆的私生活提不起半分興趣。
付銷滿臉黑線道:“你能不能别胡說?”
Lila擺手打斷他,獨自思考了一下付銷被人包養和包養别人哪個可能性更大。Lila和付銷認識這麼多年,從沒見他身邊出現過任何一個能跟他建立朋友之上關系的人,連點苗頭都沒有,每次出現一個不長眼對付銷有點什麼企圖,都會被他拒人千裡之外的态度堵的硬生生憋回去。付銷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極其強大的把控能力,旁人眼中更上一層樓的親密關系,能被他層層疊疊分出一百份來,一旦察覺到對方有逾越雷池半步的企圖,都會迅速縮回自己的殼裡,對方如果頭腦一熱對他袒露點真實的想法,最終隻會落得連朋友都做不了的地步。
其實Lila隻是開玩笑,但如果有可能,她也希望付銷身邊能出現位知冷知熱的人。
付銷見她滿臉狐疑,歎了口氣繼續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
“唉!”Lila重重一歎氣打斷他:“演員是可以談戀愛的,你......”
“不可能。”付銷懶得再說:“這玩笑沒什麼意思。”
Lila聳聳肩:“好吧,你說什麼都對。”
誰讓你是一座能凍死人的冰山,再滾燙的火靠近你也隻有熄滅的份。
付銷并不覺得跟誰戀愛結婚是人生的必選項,四年前就改掉了把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的賤毛病。
車子停在機場停車場,付銷擡頭看了一眼天空,覺得它的空曠或許能包容任何人想要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