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争吵注定沒有結果,因為付銷脫水暈過去了。暈過去前還拖着僅剩的一絲力氣不輕不重地甩了陳聿笙一巴掌。
“我大後天要去拍戲,身上什麼痕迹都不能有......”付銷邊說邊擡手似打似拍地在陳聿笙臉上帶了一下,并且在陳聿笙發作前不勝其累地暈過去。
陳聿笙給他喂了水,抱他去浴室清洗擦幹,又把他抱回床上,付銷修剪平齊的發尾在枕頭上鋪開,黑色的發根隐約有長出來的迹象,他那麼安靜地躺在那,安靜到陳聿笙微微恍了恍神,想透過眼前這個付銷找到些以前的影子。這時候付銷翻了個身,背對着他繼續熟睡,陳聿笙看着他後背的眼神極度陰沉,像尚在蟄伏卻早已在腦中預謀過千萬次捕獵路線的食肉動物。許久,陳聿笙靠近付銷,擡手摸摸他光滑的額頭,俯身落下一個吻。
他能給付銷想要的一切,錢、資源、名聲,如果付銷想要的話,還有自己那顆胸膛最深處的真心。付銷幹過什麼突然就不重要了,陳聿笙隔着被子抱住付銷,溫熱的,随着呼吸起伏的,會笑會生氣的,在自己懷裡的,這就夠了。
翌日,付銷睜開眼睛。睡夢中就不斷作祟的酸痛襲來,好半天他才坐起來,迷茫地撈過手機一看——12:51。
已經下午了。
付銷掀開被子要下床,腳一沾地闆就一陣刺痛,差點跪在地上。他直愣愣地坐回床上,緩了好一陣,腦子裡唯一的想法終于變成一句話:
——陳聿笙這畜生!
陳聿笙開門的時間卡的很準,付銷剛罵完他就推門進來了,手上端着杯熱水,站在門口定定地盯着付銷看。
他不上前,付銷也懶得理他,轉身進衛生間洗漱。刷牙的時候,陳聿笙又暗戳戳跟進來,付銷知道他在等自己先開口。但付銷昨天實在是氣急了,到今天也找不到理由消氣,于是打算就這麼跟他沉默地耗一會兒,等收拾完就出門去找黎思謙。
陳聿笙确實是在等付銷先開口,見他死活不打算說話,才沒話硬找開口道:“你脖子......”
付銷洗完臉還沒擦幹,擡頭看鏡子裡的人,水淋淋的脖子上有兩枚深色的指痕,是昨天留下的。
陳聿笙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反而把付銷的火點着了,他冷下臉剜了陳聿笙一眼,冷聲道:“我說了我大後天要去拍戲,現在你滿意了?”說完就要從他身邊擠過去出門。
陳聿笙沒給他讓開,伸手環住他的腰,把付銷圈進自己懷裡,低頭嗅他發間的洗發水香氣。
付銷剛想發作,準備給陳聿笙一記肘擊,就聽見陳聿笙沉聲說:“對不起......”
付銷一愣:“你......”
“.....”
付銷猛地聽到句心平氣和地軟話,恍惚着愣在原地,一時間忘了掙紮,任陳聿笙抱着,直到對方溫熱的鼻息打在自己臉上才回過神來,他抽出一隻手忙不疊地推開陳聿笙湊過來要親他的臉。掙開陳聿笙的懷抱,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間。
陳聿笙在身後叫他:“付梧,你先吃飯,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
付銷嗯了一聲,他沒有跟自己身體過不去的毛病,天塌下來他都要先吃口飯再死。早飯不知道是叫的外賣或者是阿姨做的,品種繁多還色香味俱全,反正付銷認識陳聿笙這麼多年,哪怕分開的日子比在一起的時間還翻了個倍,他也敢打包票陳聿笙做不出來這一桌子。
陳聿笙站在樓上盯着他,大有他不吃飯就一直盯下去的趨勢。付銷裝作沒感覺到,坐下給自己舀了碗粥,慢條斯理地喝起來。
吃飯的時候收到黎思謙的信息,問他劇本讀的怎麼樣。其實付銷幾個月前就把劇本讀過好幾遍了,隻是電影一直拖着不拍,他也隻好一直等着。
付銷回複他:【随時可以開工】
對面等了一會兒,發來個賤笑的表情包,接着說:【後院不起火了?】
付銷隔空翻了個大白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警告黎思謙:【後期雪景戲的取景地,就算不能定在北海道也給我定在外地,離雲城越遠越好,不然我不保證具備拍戲中途不跑路的職業道德】
黎思謙發來幾十秒語音,肯定不是好話,付銷假裝沒看到,把手機息屏放在一邊繼續吃飯。
付銷剛一擡眼,發現對面坐了個人——陳聿笙正目光陰沉地盯着他,見他擡頭,開口道:“跟誰聊呢?吃飯還聊。”
付銷皺起眉,故意嗆他:“管這麼多幹嘛?”
陳聿笙看出來他還沒消氣,也不發作他,隻是面色不善地等着他吃完飯。他在等付銷盤問自己,或者跟他好好談談,或者把家裡的東西全摔到地上,或者沖上來再扇他兩個耳光都行,但付銷隻是若無其事地吃完飯,陳聿笙攔住他洗碗的動作,付銷便轉身回房間裡收拾東西。
陳聿笙把碗放進洗碗機,一刻不敢停的離開廚房,站在房間門口看付銷收拾東西,見他隻是拿了一件外套、手機和鑰匙,面色才好轉不少,拎起桌子上的車鑰匙,對付銷說:“我送你吧。”
付銷瞟了他一眼,覺得陳聿笙的舉止實在詭異,而他自己也說不清兩人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連炮友都算不上的關系,陳聿笙被他夾槍帶棒地怼了一早上,前一天晚上還挨了自己幾巴掌。要不是付銷認識他,對此人深藏的惡劣脾性了如指掌,他幾乎都要覺得這個剛到法定婚齡就擁有前男友下過兩次迷藥的前科、把送上門的omega毫不猶豫吃幹抹淨,并且第二天還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威脅别人、在床上也完全不在乎床伴感受的混賬其實是個紳士了。
隻可惜自己在陳聿笙面前蹦跶不了幾天了,一旦開始拍戲,付銷就會立刻飛到外地,并且計劃好了以後會盡可能推掉國内的工作。所以陳聿笙是好是壞,是虛情假意還是裝傻充愣,他所有的想法付銷都允許自己一概不知,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跟他相處幾天再跑路。按付銷的預想,這是段他和舊情人之間很快能解決掉的潦草關系。
“别搞得好像跟咱倆處對象似的,怪惡心的。”付銷明明是坐着的,說話時卻莫名有種居高臨下的意味。
他可以不計較陳聿笙找人給他下藥的事,一如四年前那樣,讓陳聿笙付出什麼代價很難,他做不到,但跟對方老死不相往來這種事,隻要他想就行。
陳聿笙應該要去公司,穿了件價格不菲的正裝,版型很好,襯得人寬肩窄腰很是養眼。付銷坐在副駕駛,連餘光都沒向駕駛座逾越半寸,一直低頭回複助理的信息。
助理給他發消息,說公司給他在雲城安排了房子,說哪怕他不回來住也行,萬一以後這邊有工作也有地方落腳。付銷回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