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周正,筆鋒還是熟悉的淩厲,不難看出是後桌那位寫的。
他卡着點來的學校,沒過幾分鐘下課鈴就響起來。
兩節數學課過後在座位上補覺的人不少,大課間難得安靜,童遙走過過道,在江閑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示意他出去說話。
“你請假的原因我了解過了,有需要幫助的盡管提,别逞強,又不是什麼丢臉的事。”童遙在站在走廊上,拍了下江閑的肩。
他多少知道江閑家裡的情況
江閑緊抿着唇,“嗯”了聲。
“學習上的事嘛你也不用我再多說,明天期中考試調整好心态就行。”童遙喝了口茶,眼鏡上蒙起一層薄霧,“調整不好也沒事,小小期中而已,就當旅遊了,欣賞欣賞考場上其他人的苦瓜臉,解解悶兒就行。”
江閑:“……”
這時剛好路過的林陽悄悄心碎了。
逆天!
他石化在原地,被童遙看了一眼後馬上立正敬禮,喊了聲:“童總!”完了立刻捂着腚狂奔向廁所。
童遙看着林陽的背影搖了搖頭,又道:“你和晟陽還打賭來着吧,那小子狂的很,說大話一套套的,态度還一點不見收斂,這幾天不是逃課就是睡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成火候。”
逃課?
晟陽确實每天都去醫院看林奶奶,但幾乎都是下午放學之後,不應該逃課的。
而且逃課的話又怎麼會把這幾天老師布置的任務寫的那麼詳細?
童遙批評完又歎了口氣,“你和他關系還不錯,平時也多看着點他。”
“他這幾天狀态不好嗎?”江閑問。
“我注意過了,就沒一節課聽了。”童遙眉頭皺得又深了幾分。
江閑垂着眼出神。
難道那天他走後又發生了别的事……
他肩膀突然被晃了兩下,擡頭就聽童遙說:“你倆是都丢魂了?一個比一個喪。晟陽我會再找他談話,但抓不抓得住人再談,你的話别想太多,别逞強,有困難麻溜的說。”
“知道了。”江閑應了聲。
童遙點了下頭,抱着他的保溫杯揚長而去,嘴裡還不停嘀咕,“一個個不省心的玩意兒……”
臨近上課,班長拿着一張表貼到教室公示欄上,“這是明天考試的考場号座位号,大家記得看仔細了。”
說完他又拿出一份從辦公室順道帶回來的卷子,“新鮮出爐的題目,麻煩第一排的同學往後傳下。”
班上又是一陣哀嚎,“蒼天啊,是怕我在棺材裡太冷嗎?發這麼多卷子給我當被子用?!”
“何姐肯定又忘了考試的事。”
“就是。上次考試前我們都在搬書,她竟然問我們為什麼不早讀,我都服了!”有人附和。
……
吐槽歸吐槽,試卷照樣得收着。
江閑拿起一張卷子往後傳,紙張發出的沙沙聲在此刻嘈雜的環境裡其實很不明顯,晟陽卻支起了頭。
他迷迷糊糊抓了隻筆,在便利貼上飛快寫完一行字後貼在卷子上,眼睛都沒完全睜開就拿起那張卷子往前怼。
怼到一半卻突然被擋住了,他手怎麼往前擠都擠不過去。
晟陽皺着眉揉了下眼睛,一臉不耐煩,等眼前清晰起來後突然看到江閑的臉,手立馬縮回去,“你什麼時候來的?”
“二十分鐘前。”江閑淡淡道,目光落在晟陽手裡拿的卷子和便利貼上。
晟陽把便利貼揉在掌心裡,食指上還有那幾道結痂的傷痕,“奧……前幾天的卷子放你桌上了。”
“看見了。”江閑聲音很輕。
“還有,童總讓你回來後去找他來着。”
“找過了。”
“明天要期中考試。”
“嗯。”
江閑像是還在等着下文,晟陽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要說什麼?
他靠着不知分寸、死皮賴臉撞進對方的世界,可是現在他好像應該收斂了。
上課鈴聲先一步響起,補覺的人灌了幾口水讓自己清醒,寫作業的人在準備下節課要講的卷子,江閑也轉過頭去。
晟陽盯着江閑的背影,手上那幾處薄痂又開始發癢,等他收回目光低下頭時發現有幾塊已經被抓破了,正滲着血。
他正抽出兩張紙準備擦手,面前的桌上突然出現幾個創口貼,還有藥膏。
大課間有半個小時,江閑去了趟醫務室,因為沒忍住,藥膏買回來後他就把藥收進包裡,現在又拿出來,還是因為沒忍住。
他在最應該張揚的年紀裡畏畏縮縮,卻又避免不了意氣用事。
直到最後一節課下課江閑才看到手機裡的信息,是兩個小時前發來的。
Y:謝謝江同學。
下面附了一張圖,是晟陽展開的手,上面貼了幾個創可貼。創可貼上還有幾個水筆畫的圖案,是幾隻豬。
江閑給他的回複萬年不變。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