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班後一群人個個都像剛從沸水裡出來的青蛙,汗如雨下,面紅耳赤,第一次覺得教室裡的風扇如此雞肋。
孟元元癱在座位上氣如遊絲,平日的淑女形象一點裝不下去:“天爺啊,賜我點涼風吧!”
哭了那一場後她也不管某人有沒有注意到她了,一身坦然,不被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情束縛着人倒輕松起來。
林陽趴在桌子上拿書扇風,“空調開不了嗎?”
“開什麼啊,九月各個教室就喪失空調使用權了。”吳來抱着十瓶冰水嚎道:“想吹空調,去鐵鍋辦公室蹭啊。”
也不知道是怕這群學生感冒還是助力能源節約,這個時間各個教室的空調都被關掉了,有遙控器也開不了。
林陽語氣不快道:“找他蹭?一見到他我人從頭涼到腳,用得着空調?”
“一身汗吹涼風容易生病的,心靜自然涼。”班長周傅勤在一邊寬慰。
抱着冰水的吳來嗤笑了一下,調侃道:“哎!班長。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汗流成什麼樣了,冰水分你兩瓶?”
班長微笑着婉拒了。
晟陽倒是不客氣,直接從吳來懷裡抽走兩瓶貼臉上:“你搞批發?”
吳來捂着剩餘的八瓶:“批個毛的發,想要自己買去,十分鐘路程而已,怕迷路的話哥給你畫個地圖?”
晟陽憑着低耗能散熱的理念,一副我耳聾了誰也别來煩我的樣子。
他回到座位上,拿紙巾擦了下頭上的汗,擡頭時看到前桌的人撐着頭正在看一本課外書,與周圍的嘈雜喧鬧完全隔絕開來。
但身在一片燥熱中,江閑脖頸上還是出了薄薄的一層汗,朦胧的一片。
晟陽睫毛動了下,突然傾身把冰水貼在江閑的脖子。
一陣涼意襲來,江閑驚得縮了下身子。
晟陽趕忙憋着笑低下頭,還薅了隻筆拿手上,裝作若無其事道:“要水嗎?”
江閑向後瞥了眼,見晟陽隻是手舉在半空,眼睛卻一直看着桌上的筆記,便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用。”
他把書翻到剛才看到的地方,結果沒過兩秒就聽到後桌噗一聲低笑起來。
江閑“……”
晟陽手撐着下巴,剛一本正經拿在手裡的筆已經轉出殘影。
某人看着冷,卻特别不經逗。
見江閑也不理他,隻是埋頭看書,晟陽突然覺得自己确實挺幼稚的,嘴角的笑漸漸淡下去。
林陽剛好走過來,馬上湊熱鬧道:“什麼事笑這麼開心?”
晟陽沒搭話,剛才覺得好笑的勁頭都散得差不多了。
林陽湊過去道:“問你呢?”
晟陽:“你剛瞎了。”
林陽見他臉色一會晴一會陰,轉向旁邊的吳來問:“他什麼毛病?”
吳來從一堆冰水裡擡起頭:“你什麼毛病?别站在這擋我吹風。”
林陽被怼得莫名其妙。
這裡風水不好,上次他就在這吃了一癟,立馬轉移戰地,去霍霍其他人。
上課鈴響後,英語老師何知言穿着碎花裙走進來,一進門就笑道:“怎麼一個個臉都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底下人哭喪道:“何姐姐,你知道我們上節課多思念你嗎?”
這群人平時叫人“何姐”,懷着壞心思就叫人“何姐姐”。
可能是平常英語課死氣沉沉慣了,見學生說這話何知言還有點意外之喜的樣子,一個沒收住道:“我要了,他不給我啊。”
這話莫名帶點撒嬌埋怨的語氣,七班衆人聞到一股八卦的味道,起哄道:“哦——”
何知言臉紅了,不好意思地擺手道:“哦什麼?”說完把教案放在桌上,繼續道:“大家都幸苦了,又要學習又要負荷運動。”
這話一出,換底下人不好意思了,說得好像他們每天都疲于奔命似的。
但班裡從不缺厚臉皮的人,有人就喊道:“是啊,太幸苦了,課都聽不進去了,不如這節課看電影吧。”
周圍人都知道大概率沒戲,這位英語老師平時最正經了,絕不會答應這種要求。
果不其然,何知言為難道:“咱們課程還是很緊,而且大家上午剛看過電影,隔着老遠都聽到這裡的動靜了。”
底下的衆人一陣哀嚎,但還是乖乖把書拿出來了。
英語老師人很溫柔,但這并不妨礙底下的人害怕被點名回答問題,而這節課為了提高大家的專注度,何知言一列列找人挨個回答,要求站起來的人分析這答案怎麼得來的。
“下一個,趙衛洵。”
被點到名的男生站起身,脫口便道:“這裡是過去分詞作後置定語——”
“别急。”何知言打斷他“這題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可以直接跳過,你說下一道。”
于是,不僅是這位男生,連着他後面一列人都石化了。
何知言走下講台,指着一群人道:“就知道你們數着人頭兒隻看自己要回答哪一題,其他時間都幹自己的事是吧?卷子下面壓着的作業哪個科目都有,就是沒有英語。”說完又補充了句:“奧,語文也沒有是吧。”
“有些題說了很多遍了還是錯,能在課堂上完成的東西不要留到課下,大家課下什麼狀态自己心裡都很清楚。”
“我也是——”
“從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
底下人早猜到了這個毫無懸念的結尾,異口同聲。
何知言扶額笑了下:“你們這鬥智鬥勇的力氣能不能分點給學習啊?”
衆人紛紛拖長了聲音回道:“能——”
然後不出三秒一群人繼續數人頭,不僅把自己要說的題看了,還連着下面可能會說的五道題全看了一遍,也算是雙重保險。
按理來說這最後一列的幸運兒在下課前保準是輪不到了,但是何知言臨時變卦,跳過倒數第二列直接點了靠門的那一列人。
有人歡喜有人愁。
最後一列人沒想到最後幾分鐘還能體驗一把速度與激情,人都清醒了不少,小說也不看了,數學題也不刷了,争分奪秒低頭看英語卷子。
除了那列的晟陽,他不喜不愁,頭埋在臂彎裡,從上課時一直睡到現在,對一切毫無所知。
這時,宋朝南朝晟陽的方向看了眼,可他和這位睡神隔着好幾個座,隻能寄希望于吳來去提醒晟陽一下。
再向右下角一看,吳來手撐着頭,看似在看卷子,實則睡得十分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