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
“拿到卷子先把學号填好,每次說多少遍都有人不長記性。”
離考試結束還剩半小時,教室裡試卷翻面的聲音不斷。
數學考試,小部分人聽天由命地發着呆,答題卡比臉還白,其他的都在争分奪秒死磕後面三道大題,落筆時手抖得堪比帕金森。
江閑也在發呆,手裡的筆連着轉了好幾圈。
風扇轉動的聲音忽強忽弱,腦海裡的畫面像閃過的走馬燈,一張張人臉因為太過久遠而顯得熟悉又陌生。
他指尖旋轉的筆忽地落在桌面上,發出道不輕不重的聲響。
江閑拿筆把最後那道大題的答案劃掉,寫了另一種解法。沒一會,有人輕輕敲了下他的椅背,随後一個紙團落到他桌面上。
江閑手裡的筆停在半空,他瞥了眼桌邊的紙團,晟陽桌子上寫滿了字的草稿紙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愣神的瞬間,一股溫熱透過薄薄的布料毫無預料地傳到他後肩的皮膚上。
江閑手臂不受控地向前滑了一小截,然後筆尖就十分絲滑地在答題卡上劃了道不長不短的斜線,剛好把寫完的答案劃了個盡。
重點是,答題卡已經滿了,一點空白的地方都沒留。
江閑:“……”
他在重新要一張答題卡和直接擺爛之間選擇了後者,把筆一放,向椅背上靠去。
“江同學……”耳後傳來壓低的聲音。
下一秒,寂靜的考場傳來咳嗽聲,李昌清了下嗓子,走下講台,前排幾個學生立馬坐正,收回亂瞟的眼睛。
李昌繞到後排,卻隻是朝坐門口那倆人看了眼,什麼也沒說。
等他人都走出兩米外了,江閑突然站起來,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響聲,李昌有些詫異地轉過身,“怎麼了?”
江閑把紙團放到桌面上,朝晟陽那看了眼,面無表情道:“他的。”說完他拿着答題卡站起來,繞過李昌往講台上走。
誰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處,班上幾十雙眼睛紛紛向後排看去。
晟陽臉上倒是一點心虛沒有,目光一直黏在江閑身上,他能看出來江閑心情絕對算不上好,已經不是面無表情就能遮掩過去的。
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幾天自己就像個傻逼一樣往人家冷臉上貼。
好像确實是在“多管閑事”……
李昌看了眼手上的紙條,擡頭就見江閑已經交卷了,喊道:“哎!不準提前交卷,還有十幾分鐘!”
沒等他說完,江閑已經走出教室了。
李昌看着他頭也不回的背影,面子有點下不來。
江閑是他最得意的學生。
接着李昌拿走晟陽的卷子,當場撕成兩半,“你這場不用考了。”
教室重回死一般的沉寂,空氣像被揉成一團,壓在每個人肩上。周圍的人都低下頭,收回亂瞟的眼睛。
晟陽臉上沒什麼表情,他指尖的筆在空中轉了一圈,筆帽發聲輕響,筆尖跟着收回去。
放下筆後,他問:“我也能提前走嗎?”
李昌臉更黑了:“你不用在這影響别人。”
晟陽聽後點了下頭,從座位上站起來,出教室的時候還很貼心地帶上了後門。
走廊上是另一個世界,下午悶熱的太陽斜照過來,刺得人睜不開眼。
“操。”
晟陽擡手擋了下光,向緻遠樓下的桂花樹林走去。
桂花樹的葉子郁郁蔥蔥,在陽光下綠得流油,樹下斑駁的影子随着微風來回晃動。
十七中升學率在市裡排不上名次,但好在建校時間長,綠化好,風景不錯,總不算是一點長處沒有。
晟陽往林子裡的長椅走去,一擡頭,好巧不巧碰見個現在并不想見的人,他想都沒想轉身就往外走,不出一米他又停下來。
不對啊,憑什麼是他走人。
沒兩秒晟陽又折回去。
江閑仰着頭靠在椅背上,發現有人過來他眼睛睜開一條縫,“你沒其他地方坐嗎?”
晟陽提起嘴角:“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半道上翻臉不認人。”
“我不欠你的。”江閑睜開眼,語氣平靜。
“那吉他——”
“扔了。”
“扔了?”他聲音壓得很低,和平時很不一樣,“你他媽的腦子沒事吧?”
玻璃前猙獰的臉向無限逼近、放大,江閑拎起晟陽的衣領,冷聲道:“你說話放幹淨點,别湊過來惡心人。”
晟陽扯住江閑的手腕,指間收緊,“我要知道你在這裡,死都不會湊過來!”
“你傻逼嗎?松手!”江閑看了眼被晟陽死死攥住的手腕,擡頭時一腳踢在晟陽腰上。
“操——”
晟陽吃痛松開手,向後退了兩步,拉着江閑的校服領子一拽,在倒地的瞬間将兩人調換了位置,他伸手在江閑腦後墊了下。
手被石子劃得見了血,晟陽疼得抽了口氣,他手撐在江閑頭邊直起上半身,悶聲道:“你來真的?”
地上都是沙土碎石,江閑皺了下眉,“你覺得呢?”他擡起胳膊朝晟陽臉頰上掄去。
晟陽擡起手臂擋了下,抓住江閑的雙手按在地上,壓下去,他提了下嘴角,“怎麼,你這什麼眼神?”
“……”江閑想抽他。
晟陽身下壓着的腿突然曲起來,下一秒他胸口一痛,被踹翻在地上,吃了一嘴土,他扯起衣領抹了下,“你沒完了是吧!”
他撲到江閑身上,伸手死死鎖住江閑的胳膊,擡腿撞過去。
腰上那一塊像被電擊了般一陣麻,江閑緊皺了下眉,伸手扯住晟陽的頭發。
玩陰的?
晟陽死死掐着江閑的手腕,指尖陷得很深。
其實很痛,但兩人都硬忍着沒出聲。
僵持了一會,晟陽呼吸有些急促:“這樣沒法打了,一塊松手?”
江閑冷白的皮膚血色上湧,“我會信你?”
晟陽有些無奈,“你可以信我還不想這麼快秃頂。”
兩人同時松開手,卻不約而同地又給了對方一腳,雙雙倒地後一人捂着頭,一人揉着手。
“你倆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