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中燒間,晟陽剛要教教這位學霸學習之外的“人情世故”,擡眼卻恰好注意到巷口跑來的身影,定睛一看後汗毛直立。
他快速環顧四周,直接鎖定旁邊一家寫着“熱血青年”招牌的精品店,跑之前還不忘朝江閑豎了根手指。
是讓人閉嘴的意思。
支隊長追過來時晟陽早就跑沒影了,他挽起袖口,視線在江閑額頭猙獰的傷口上停留了幾秒就直接移開,直截了當道:“你是剛才打架的吧,和你一起那人呢?”
“裡面。”江閑看了眼左邊那家中二且傻逼的店名。
躲在門邊的晟陽:“……”
幾秒鐘後,不等那警官進去晟陽自己就走出來了,一雙眼睛幽怨地盯着江閑。
腦子被砸壞的是他,沒事找事才會去管這姓江的死活。
江閑卻根本沒留給晟陽一個眼神,看上去并不像在這多待一秒,轉身就朝街口走去。但那警官卻出聲叫住他:“喂!先送你去醫院,完了你跟我回警局做筆錄。”
此時,他一臉的平靜似乎終于裂開條縫隙,表情明顯僵硬了一秒。
見江閑不爽,晟陽心裡十分暢快,臉上的陰霾瞬間煙消雲散。
學校裡的好學生嘛,打個架進局子肯定有點虛,這逼不是那麼好裝的吧?
就在他為江閑吃癟暗自竊喜時,那警官在他腦門上重重拍了下,“你,趕緊回家!你媽吵得我頭都要炸了。”
“一口一個我媽,不也是你親姐嘛。”晟陽小聲嘟囔。
“别以為我聽不見!”
晟陽聞言立馬微笑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一副乖乖聽話的樣子。
那警官早就不吃這一套了,看着他外甥欠欠的樣子,他拿出最後一擊:“回去安分點,不然我可告訴你哥了。”
天道好輪回,剛嘲笑别人就輪到自己吃癟了。
晟陽馬上正經起來了,伸手搭在他舅舅肩上,“别啊,他那麼忙。”
他已經一米八了卻還是比他舅矮半個頭,搭肩時還有點費勁,但他舅卻無意地在他手環上來時微微放低了身子。
“趕緊滾回去。”他舅放緩了語氣。
“收到!”晟陽夾起尾巴,一本正經喊了聲。
正準備離開時晟陽看了眼江閑,卻發現對方剛好也看着他這裡。對視間他尴尬地别開眼,可餘光裡江閑卻沒任何反應。
原來隻是在出神嗎?
晟陽再次看回去,見江閑臉上凝固的血越發暗沉,白色的襯衫皺成一團,上面的血污和泥漬混在一起。
其實很狼狽,和教室裡被老師偏愛的好學生形象分裂開來。
但江閑瘦削的背卻繃得很直。
晟陽剛想說出口的話噎在喉嚨裡,片刻後還是收回目光。
算了,他又不是那種上趕着被人說多管閑事的傻逼,吃力不讨好的事誰愛做誰做。
醫院。
“疼吧,我盡量輕點。”小護士口罩裡的臉頰微微發着紅,動作小心翼翼。
江閑垂着眼,“沒事。”
護士把視線從那張引人注目的臉上移開,用碘伏細細擦拭傷口。本來是好心怕弄疼人家,卻無意間讓這種長痛不如的短痛的過程被拉得十分長。
江閑仰頭靠在牆上,閉着眼,碘伏抹上去時碎發下的眉毛輕輕皺起來。
傷口處理好後他睜開眼看向周圍。
即使是淩晨,醫院仍然有很多人行色匆匆,挂号窗口前的人從未間斷,燈光也從未熄滅。
小縣城的醫院不一樣,到了夜晚就像置身一片寂靜之中,隻有幾個倒黴的值班醫生陪着一兩個倒黴的病人。
周圍喧嚣的聲音逐漸淡去,他好似回到了那所昏暗的醫院,因為夜晚人少,有很多樓道的燈都暗下來,顯得格外陰森寂靜。
大廳内空曠得可以聽到回聲,一盞白熾燈孤零零地亮着。
這裡曾上演的生離死别和痛苦絕望都化作一陣夾着遙遠哭聲的冷風,倉皇地拂面而來。
站在他面前的零星幾人慢慢消失在視野裡,再次睜眼時能聽到越來越清晰的争吵聲,清晰到仿佛就在他耳邊。
眼前的醫生掙脫掉他緊抓着的手用力推開他,他身形不穩重重向後倒去。
畫面一轉,他被推到那條熟悉巷子裡,周圍一片漆黑,天空下着磅礴大雨,雷鳴陣陣,狂風大作。
他拼命向前奔跑,雨水淋了一臉,視線也愈加模糊,他跑到幾乎脫力,卻怎麼也跑不到盡頭。
“醒醒。”
江閑猛然睜開眼睛,看見了那個支隊長。
“醫生說沒什麼大事,傷口隻是看起來吓人,那些人下手還是留了輕重的。”
“嗯。”江閑從夢裡回過神,眼睛燒得酸澀,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這位警官面相挺兇的,而且有這麼多年辦案經驗,很多人見到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害怕,但眼前這個高中生犯了事在他面前還這麼冷靜,倒是讓他有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