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覺得反正不會和應去劫産生多大交集,加上賀卿生滿嘴跑火車,他便也很有自覺地不好奇、不打探任何事。
賀卿生覺得應去劫像一片寬容包攬萬象的海,允許她在海域中做任何事情,嬉戲、探索、傷心或者是離開。
而現在,那片海域下暗流湧動,試探着暴露出最深最陰暗的漩渦。
賀卿生一時竟然有些猶豫該怎麼組織措辭。
她幽幽歎了口氣:“是,另一個世界,我和嚴行一因為同一場意外死亡,來到了十二垣。我大概是五百多年前,出現在扶留宗附近,被淩玄發現救治,自此一直在扶留宗生活。”
應去劫對這段話并不陌生,他早搜查過無數與賀卿生有關的資料,對她在世間每一個存在的痕迹視若珍寶。
那七年裡,他靠着搜羅來的隻言片語聊以慰藉,度過了無數個難熬的日日夜夜。
他無比後悔自己從前為什麼不多問幾句,不多了解一點,守着他那可笑的大度和邊界感,乃至于後來連戀慕都無從說起。
如果沒能重逢,那他該如何證明自己曾經愛上過這樣一個特殊的人呢?
如果沒有重逢,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他們的相遇不是大夢一場。
那股熟悉的、強烈的不安感再次充斥内心,應去劫小心翼翼問出了:
“這便也是你從前遠離我的原因之一嗎?”
即使他内心叫嚣着将人永遠囚禁在自己身邊,演示着無數陰暗扭曲的占有欲,但說出嘴的話,都會不由地變得柔軟而有分寸知進退。
——不想她為難,隻好為難自己。
真可憐啊,應去劫想。
賀卿生老實點頭,感受到對方腦袋上的小狗耳朵在一瞬間耷拉了下去,不安的情緒猶如實質,卻仍舊顧及着她不敢刨根問底。
她的心蓦然柔軟,雙手環過他的腰,不斷收緊,縮進他懷裡後,仰起頭親了親他的下巴:“應去劫,你是我的愛人,你可以向我索求更多。”
不必不安,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我從前是很擔心牽扯到你,所以總希望你能走一條更安穩的路。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在世界上待多久,生怕和人産生了深刻的羁絆後,又再次離别,那樣對活着的人來說太痛苦了。”
應去劫用力地回擁住懷裡的人,他想到了初相遇時賀卿生滔天的煞氣和血淚。
她當然最清楚那種痛苦,因為她就是扶留宗滅門之災裡留下的最痛苦的人。
他此刻的心疼,或許比不上賀卿生所承受痛楚的千分之一,卻好似已經将他整個人淩遲了一般。
“但現在我想的是,人生苦短,我與你闊别七年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留有遺憾。”賀卿生溫聲道:“這對你或許不公平,但我相信你,以後哪怕我不在你也能好好生活的,是嗎?”
應去劫在她期許的目光裡别開視線嗯了聲。
不會的,他想。
不會讓她離開,還是不會好好生活,應去劫分不清,滿腦子全是叫嚣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他大概是瘋了。
可所有的不平靜全在賀卿生帶着些懲罰性質的吻裡被安撫了下來,她咬破了應去劫的唇,鐵鏽味混入鼻腔,某種特殊的聯系締結建立。
她聲音溫柔到了幾近蠱惑的地步:“現在,你是我的,我不會丢下你的,相信我好嗎?”
良久,應去劫點了點頭。
兩人間沉悶的氛圍輕飄飄散入了雲煙。
“走吧。”賀卿生說:“玄丹宗傳送陣看着還挺好用,我們兩個去找東西練練手,磨合一下打法。”
應去劫看向她,賀卿生笑道:“帶你一起打團隊賽。”
應去劫:“什麼是團隊賽?我們兩個組成隊伍去打真元宗嗎?”
“對呀,真上道。”
她和應去劫在東川林秘境便配合了多次,出來後更是聯手解決掉了一批先來送死的。
默契早就磨合的差不多了,看起來也是攻守兼備,但賀卿生總覺得應去劫給她兜底了太多,尚有許多需要改進之處。
比如說,以前打架殺人裡,一貫是賀卿生主攻,應去劫替她療傷續力。
打得時間長點,對手就會往應去劫身上使點子。若是讓應去劫增加一些攻擊上的占比,她再多老實點點防禦力,或許在下一次和對手的交鋒中,可以起到一個出其不意的效果呢。
況且,管他嚴行一淩玄有什麼“宏遠”目标,真元宗長老弟子去扶留燒殺搶掠都是不争的事實,替他們賣命也是闆上釘釘的事。
真元宗、紀家還剩那麼多修士,足夠讓她和應去劫将新的配合磨合千百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