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二樓。
透過圓形的花窗能看到街道上熙攘的人群,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不同于凡人市集,夾道兩側叫賣的都是各種靈藥丹帖、法器符箓,沾着零星靈氣的鐵劍被攤主敲得叮當作響。
“這位大哥,買把靈劍護身吧。”“去去去。”“這位嬢嬢,看看這把細劍,靈氣充沛童叟無欺,用來防身最好不過。”“小夥子看看老身自家的酒釀,靈、靈氣充沛童叟無欺。”
一番拉鋸過後,擺攤的青年不敵賣酒嬢嬢,抱着壇米酒思考人生,三秒過後,更新了賣貨話術——
“這位小姐留步,您看最近城裡統一服侍的修士是不是多了些?”青年憑着張讨姑娘喜歡的臉,成功攔下了位绫羅綢緞金步搖的大戶小姐。
不待小姐應聲,青年便神秘兮兮地拉長了語調:“喏,你看那邊兒,水藍色窄袖雲紋銀腕,是瀛仙垣淳于家的标志;剛剛過去的灰衫黑腰封的是真元宗的嫡系弟子;還有先前花裡胡哨的藍帛紅綢,保是問心宗的人……這麼多大門派聚集在這,定是要有大事發生。您這麼花容月貌娴靜文雅的美人,肯定需要這把超絕輕便好使的靈劍護身啊!”
“不要九百九十九,隻要九十九靈石,不貪多,良心價。”青年的睫毛纖長垂落,真誠無辜又帶着些引誘,“若是小姐需要添些侍衛,鄙人不才,但也可以抵擋十人有餘,隻要這個價。”
青年的兩根手指比出一半,被飛奔而來的小丫鬟一把擠開:“哪來的騙子!離我家小姐遠點!湊這麼近要幹嘛!”
“哎,我——”
“小姐快走,您看他那瘦不伶仃的模樣,能當個屁的侍衛。我剛聽那邊的客棧大爺說,他是個摔了腦袋的傻子,流浪到這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就天天擱街上招搖撞騙。”
小丫鬟狠狠瞪了眼青年,護着小姐疾步遠離,時不時回頭戒備地看上一眼,防止青年糾纏。
“說我壞話好歹避着我點啊喂。”青年嘟囔一句,讪讪收起手指。
他低頭擺放鐵劍,一顆果實飽滿的花生在空中劃出一道标準的抛物線,分厘不差的砸在青年後腦勺上。
“哎呦,哪個沒素質的!”
青年氣沉丹田擡頭叉腰,對上了客棧二樓一雙驕矜傲氣的眼,雙螺髻微擡像是一對小貓耳朵,穿堂風纏着寶藍色的披帛卷着丹紅腰綢肆意飛揚。
問心宗,他心裡瞬間有了答案,咽下即将出口的髒話馬上換了副燦爛笑臉。
“姑娘,是要買劍啊?”
誰料四目相對,那姑娘雙眼瞪得滾圓,托着下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青年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起,下一刻,那姑娘竟然直接從二樓一躍而下。
一陣驚呼過後,白衣藍帶紅綢的姑娘穩穩站在他面前,青年神色恍惚,毫不驚訝,隻覺這一幕似曾相識,他還沒有理清心下的怪異情緒從何而來,便聽到一聲驚喜的:“李師叔!”
“你怎麼在這?你的衣服怎麼換了?賣破劍是你的新曆練計劃嗎?”
才不是破劍,青年木着臉,很快,一絲困惑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也微微挑起:“你喊我李師叔?”
“是啊,李安,李師叔。”淳于千秋隐隐覺得不對:“你不會失憶了吧?”
——
勁風拽下大片的鳳凰花流向天際,給蔚藍的天幕白雲點上絢爛而濃烈的一筆,林中不見鳥鳴蟲叫,唯有呼呼的狂風越吹越緊,殺機四起。
賀卿生同應去劫對視:“你多小心。”
“嗯。”
青綠色的衣袖掠出殘影,兩道身影利落果斷地分頭行動。
與免日輝謹慎的戒備不同,嚴行一幾乎是第一時間驚叫出聲:“應去劫你幹嘛?”
在嚴行一喊出這一聲的同時,免日輝迅速反應過來,緊接着,鋪天蓋地的金色花瓣向應去劫席卷而去。
而賀卿生早有準備,暴漲的黑紅煞氣如天羅地網般鋪束上前,将金色花瓣和空氣中細微的密粉全部抵擋在外。
她形如鬼魅,憑空現于免日輝身後,招式絲毫不拖泥帶水,長槍尖頭直紮免日輝脖頸。
這緻命一招他不得不躲,因此花瓣的攻勢瞬間土崩瓦解。
一鼓作氣再而衰,免日輝已經來不及締結第二波攻勢,被賀卿生踩着後脊踹進地下,砸出深深地凹陷。
免日輝悶了一口泥沙,猛地擡頭,狼狽望向應去劫與嚴行一交手的方位:“這是幻境!你詐我?”
“呦,真不愧是花草成精,還能分辨土壤口感啊。”賀卿生認真感慨,煞氣快速壓制上免日輝四肢。
她拿槍尖挑向免日輝咽喉,那是一個很痞氣的動作,放在她身上卻顯得令人膽戰心驚:
“怎麼算詐呢?我猜你們那什麼大人沒同意你擅自行動吧,硬要說也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