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去劫攥緊她的手,提起不留痕往那守護陣旁又加了幾種迷陣,劍痕劃落,諸蘭山寨整個守護陣成型。
“走吧,去看看跟遊岱他們打的賭進度如何了。”
一天前,應去劫挨家挨戶治療有傷的村民。
賀卿生跟在他旁邊,在他治病的時候,挨家挨戶的閑唠,唠到最後發現諸蘭山寨裡的日子看着清苦難過,但在川滄垣竟然還算得上是好的。
“小賀妹子你是不知道,好歹咱這鄉裡鄉親的都熟悉,人好,有困難都搭把手,不至于像外邊那樣争啊搶啊的鬧出矛盾。”正處理毒蘑菇的大嫂擡頭對賀卿生笑了笑,質樸簡單,似乎連說起這些不光彩的傳聞都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旁邊紮着針的大哥接過媳婦的話:“對啊,上次去鎮子上,他們左鄰右舍打架是真拿刀互砍啊,一問是在搶最後一點細糠,東家孩子等着救命,西家媳婦等着續氣,哎……造孽。”
大嫂跟着搖頭,旋即慶幸道:“還好寨子裡有老餘頭和村長這些老輩子坐鎮,沒有開要拼命的頭兒,不然……”
大嫂的話戛然而止。
過了會兒,她自嘲般笑低頭笑了聲:“算了,不說這些了,平白叫人無望。”
賀卿生還沒出聲安慰,手裡就被塞了兩顆蘑菇,過水後滑膩的黏液像極了半幹的血水,觸感令人非常不适。
大嫂指着其中一個耐心道:“看好了妹子,這兩種褐色杆子的蘑菇看着都一樣,但是這個根裡面掰開有圈細彎的有毒,不能吃,掰開是直溜的才沒事。”
“你學着些啊,以後在寨子裡免不了要吃這些的。”
“欸,好嘞,謝謝嫂子。”賀卿生從善如流地學着挑蘑菇,“那這些有毒的不要了嗎?”
“留着也有用。”大嫂歎了口氣,“到最後實在不行能拼個命。”
賀卿生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蘑菇哪怕有毒,等到快餓死的時候,控制着劑量續一續,就是拼個命。
她喉頭堵着團棉花,直到同應去劫拜訪完了所有人家,那種憋悶感也依舊揮之不去。
應去劫安撫道:“傷寒雜病、跌打損傷、治療蘑菇和其他常見野果中毒的方子我給寨子裡的醫婆和後生都寫了一份,由他們回頭教給其他人。”
賀卿生獎勵似地踮腳親了親他的唇角,旋即話鋒一轉:“你說當下的情況讓問心宗那五個見見怎麼樣?”
“怎麼突然想到他們?”
賀卿生:“我在扶留的象牙塔裡蝸居裡很多年,驟然事變,離開了扶留,兜兜轉轉才見到原來世界和我書中學的,師父教的,他人說的都不一樣。”
“從前曆練的兇險,和世界的兇險是兩回事。我現在收獲頗多,便想着問心宗那些後輩總要成為日後的中流砥柱,或許也不必一昧地放在安全區,越落實的頓悟越于修行有益。”
賀卿生這話說得穩重,但應去劫總覺得有些怪異,不過他還是放出了五個問心宗弟子,和嚴行一。
遊岱他們幾個确實如賀卿生所料,和賀卿生的修行之路平坦得格外相近——在大宗門大長老手下,憑借着天賦順風順水地修仙,出過最遠的門也不過是在宗門前輩的帶領下進幾個還算安全的幻境曆練。
是以,賀卿生簡單說明諸蘭山寨的情況時,他們幾人都表示不可能,說修仙之人和普通凡人又沒有利益沖突,何至于此。
這才有了她與遊岱幾人無傷大雅的打賭:
賭川滄垣紀家會不會幹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
賭注未定,但賀卿生知道她已經赢了,就算不在十二垣,賭人性善也屬實是過于天真的思路了。
賀卿生猜到進度會很快,但确實快得有點過分了,她和應去劫走進陣法,隻前後腳的功夫,問心宗的幾人就已經是一副要上去幹架的模樣了。
遊岱左手元青右手元白,淳于千秋抱着夏爾安的大腿按着人瘋狂示意:“等鶴青姐姐來了再動手啊師兄師姐!”
“怎麼氣成這樣了?”
賀卿生移步上前,陣法裡是一個同諸蘭山寨完全複刻一緻的幻境,又因為加的有“無盡輪換”加速時間的巧思。
眼前的景象風雲變幻,可謂是移步易景,賀卿生每走近一步,紀闵在山寨裡作惡便多一樁。
等她行至衆人面前,紀闵肥碩的身軀已然變形成扭曲的怪物,雙手鮮血淋漓地拉扯開鼻青臉腫的少年,将人重重丢在一旁,又一腳踹開死拽着他腿的老頭,目光貪婪地将白膩如蛆的五指伸向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