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依還在繼續:
“那老餘頭據說就是當初幸存的餘氏家仆後人,躲到了咱這塊小地方苟活生息,幾輩人都有一門逮蛇驅蛇的好手藝。”
賀卿生突然有種強烈的、命運的推背感,她直覺在這個小山寨裡,或許正藏着她需要的秘辛。
那邊阿力雖然不甘心,但聽到卓依喊他,還是忍住了脾氣,憤憤地往賀卿生她們這邊走了過來。
餘海正表現欲上頭,哪裡願意放人走,從後就要去按阿力的脖子,猝不及防腳下一滑,撲了個空一頭栽進水裡。
這下周遭爆發出的笑聲更大,餘海氣得就要去找自己阿爹告狀。
他眼珠子把河灘東西南北掃視了個徹底,也沒見着自己阿爹的影子,可老餘頭平素是采珍最積極的,不可能都日上三竿了還沒人影。
他知道老餘頭在寨子裡的地位,平常被人捧着養成了副熊孩子脾氣,眼下忽地找不到靠山了,當即就開始急眼,叫嚷着告黑狀:
“阿爹,你人呢?這群人欺負我!”
“小餘啊,你可别亂說,你先招惹人的,哪有自己摔跤了還怪别人的說法?”一個阿婆率先開口。
“是啊,你總也不能在你爹眼皮子底下耍賴,讓你爹拉偏架吧。”一個漢子跟着開口,他家孩子跟餘海吵架,被老餘頭以沒看到糊弄過去了,他心裡憋着氣,總算逮着機會給人上眼藥,“老餘頭,你說是吧?”
那漢子也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老餘頭的身影,扯着嗓子大喊了幾句,“老餘頭人呢?”“怎麼沒看見?”“老餘頭——”
周圍人湊熱鬧叫了幾聲,喊着喊着逐漸發現了不對勁。
“老餘頭今天沒來采珍嗎?”
“不可能,我來得早還跟他打招呼了。”
“就是,剛剛還在那邊深水區。”
“壞了!”
這話一出,衆人紛紛反應了過來,直呼不好。餘海更是被捏住了嗓子般,一下驚駭地止住了聲。
他們這才注意到水中斷崖處隐隐約約有塊不明凸起,被暗流沖擊得振動不止。
“快去救人!”“水性好的過來!”“都搭把手!”
可大家的慣例一般都不往深水處去,哪怕是人牽人連成線,最前邊水性好的青壯年往那邊淌水,步伐也都小心謹慎。
隻是一小心謹慎,速度就提不上來。
反倒是餘海甩開人群沖在最前面,身上混不吝的痞氣一掃而空。
“餘海回來!你一個旱鴨子趕什麼急!”阿力慌忙一個猛撲,揪住餘海衣領。
餘海怒吼:“你放開!那是我阿爹!我能不急?”
阿力拽得更緊:“我阿爹在最前面,你先别怕,你冷靜點。”
餘海全然不聽,像個暴怒的小狼崽子似的,劇烈地掙紮着。
兩人争執不下,忽然被一道綠色的身影鎖住了視線。
隻見賀卿生提着個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從深水區往近灘淌了過來,那臉色青紫的男人正是老餘頭。
慌亂中,沒人看到她什麼時候下水的,等發現時,人已經回到了斷崖之上,對着人群揮揮衣袖:“都回去吧,别靠近崖邊。”
人群發出一陣歡呼,餘海突然卸了力道,失去了抵抗之力,阿力和他冷不丁一屁股坐進了水中。
兩人目光還一同怔怔望着那青綠身影。
餘海:“她太厲害了。”
阿力:“是啊,像在發光。”
兩個少年扭頭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敵意,随即動作同步地起身往岸邊奔去,争先恐後。
會些醫術的老婆婆匆忙給老餘頭清理了口中異物,又按了半天穴位,老餘頭才悠悠轉醒,長長一串嗆咳過後,他的臉色才緩緩恢複了平靜。
他那雙渾濁的眼盯着賀卿生,第一句話不是感謝,而是,“賀姑娘你不是普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