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你們幾個别在山坎上玩,回頭小心摔了。”賀卿生對那邊喊了一聲。
卓依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幾個小鬼頭,罵了幾句說要跟他們爹娘告狀,幾個小孩才嬉笑着一溜煙跑沒了影。
卓依笑道:“還說哪裡,那些小孩都知道小賀妹子你好看,天天喜歡往這邊跑。”
說着她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微微皺起了眉:“哎,妹子,這群小鬼天天來你這鬧,不會打擾你夫君休養吧?”
賀卿生深吸一口氣,縱然寨子裡的村民提了大半個月,她面對這個稱呼,依舊覺得接受起來很是别扭。
死水水下一場惡戰,她和應去劫不知道殺了多少條水怪妖獸,也不知道飄了多久。
她因為遭免日輝陰了一手,實力大打折扣,殺到後面,她和應去劫兩人都精疲力竭,被水底暗流沖到了死水分支。
周遭環境安全後,賀卿生的煞氣又不老實的開始反噬,那段記憶渾渾噩噩,她隻依稀記得應去劫又給她喂了好多血。
可是他本來就受了傷,哪裡遭得起這樣的損耗。
據諸蘭山寨村民說,将他倆從水邊撈起來的時候,應去劫給她按在懷裡,血還在汩汩往外冒。
“他當時那個情況,交代完怎麼救你後,下一秒就跟要不行了似的,我們去拽他的手竟然還沒拽開。”卓依大娘每每說到這,就暗自抹把感動的淚,“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你們小夫妻私奔到了咱寨子,以後安心在這生活,大家夥肯定是能幫着你們一點是一點。”
賀卿生硬着頭皮說是,她剛開始還想解釋他們不是夫妻,可她一解釋,不止卓依,連她那三歲小孫子都學着大人同情的目光看她,那意思明顯是“私奔受傷傷了腦子忘了情郎這是什麼絕世大悲劇”。
賀卿生遭受不住這樣的同情式譴責,默默認下了這個稱呼。
“卓依阿媽,咱先去采珍吧,我想去鎮子上換些靈藥回來。”
應去劫昏迷着,賀卿生進不去儲物靈境,他身上帶的藥物有限,給他喂了都快十天了人也不見好,還總是皺着眉,看得賀卿生心裡揪着個弦,不舒坦。
她醒了後在寨子裡跟村民混了一圈,打探清楚了這裡的情況。
諸蘭山寨位于川滄垣同西歸垣邊界,歸屬川滄垣梁氏管轄,地處偏僻,山靈水秀,民風淳樸。雖說是在十二垣,但修士不多,最高的也就隻有一個在醫宗的築基期弟子,還不常歸家。
可以說,諸蘭山寨和凡間的村落區别不大,男耕女織,勞務為生。
與凡間不同的是,諸蘭山寨裡有一條大河,賀卿生推測是死水分支,沒有死水兇險,但也不是普通河水。
卓依說,她們寨子裡的人便是依據祖輩留下的規律,趁着江中無怪去打撈河中珍寶,用珍寶去鎮子上同修士換取丹藥符箓,或是貿易糧草布匹。
這樣一來,賀卿生頭上的钗寰算不了錢币,身上有靈力的珠寶飾品也沒一樣能摘下來,她一窮二白,要去換丹藥,必須在采珍日同村民一起下河。
初夏的日頭哪怕是一大早都帶着些燥意,賀卿生跟着卓依到河邊時,一群寨子裡的男女老少正泡在淺水灘裡勞作。
眼前的景象算得上是盛況:
成了家的青壯年和老輩專心地幹着活,時不時唠兩句家常;年輕些的少男少女嘻嘻哈哈湊在一起,情愫心水攪動如河中波瀾;更小一點的孩子被勒令待在岸邊,偷摸碰水的話就會挨上一記暴栗,但孩子嘛,不是大人說不行就會老實的。
是以一排小蘿蔔頭無規律的伸頭、縮脖子、伸頭……像極了在逗弄長輩玩打地鼠的遊戲。
阿力遠遠瞧見了她們,唰一下站直了沖着賀卿生和卓依揮手,一連串小水珠在空中劃了弧形落下。
“阿祖,這邊兒——”
“知道啦——”卓依将籃子一放,挽起褲腳,調笑着望向賀卿生,“瞧這孩子急的,從前也不見他催我啊。”
“孩子大了懂事了。”賀卿生裝傻充愣,挑着家中長輩喜歡的話說了一遍,對卓依話中的深意閉口不提,她學着卓依的動作,将褲腳外裙紮進長靴裡,動作很是麻利。
卓依贊許地點了點頭,讓她拿着籃子,跟在後邊下了水。
賀卿生一踏入就感受到了一股冰涼壓抑的沉重感,而卓依和寨子裡的其他似乎并沒有異樣。
她愈發肯定這條河裡混雜着死水,那卓依口中的水怪,估計是随着死水潮汐而至的兇獸。
那些兇獸單拎出一隻,都能将這個村子給滅了,而這些世代生活于此的村民,卻能發現規律,借此勞作謀生。
賀卿生打心底感到佩服,她認真聽着卓依給她講解采珍的事宜,視線透過水面,像是要看穿其下奇詭的暗流。
“小賀妹子,你記着那邊顔色深的地方千萬不能去,看到什麼也不要過去。”卓依神神秘秘湊到她耳邊,聲音極小:
“那是水鬼害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