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起應去劫的一邊胳膊，帶着人以風馳電掣之勢蹿離秘境出口。

等衆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隻看到淩玄追着青綠色殘影離去的背影。

賀卿生抿唇，淩玄受的傷不多也不重，完全有能力收拾她和應去劫兩個殘血的脆皮。

“走這邊。”應去劫指出一個方向。

他在凡間迷路的樣子曆曆在目，賀卿生十分遲疑，這是一個很嚴肅的信任問題。

淩玄的聲音由遠及近：“卿卿，送你去堕星獄是為你好。”

嘶——

煞氣團中的免日輝掙紮得劇烈，賀卿生狠狠蹙了下眉，應去劫将指尖血抹在了她的下唇，才恢複了些許損耗。

而免日輝一幹擾，淩玄離她幾乎隻有十步之遙。

明明可以直接擡手攻擊，或是選擇其他的招式，淩玄卻偏偏要像貓捉老鼠般逗弄獵物。

彼時的殺意是真，現在的“手下留情”也是真。

賀卿生很難理解他到底要幹嘛，直到一道自然天塹出現在眼前。

她終于知道淩玄為什麼不着急了，那前方分隔出楚河漢界的，分明是一條死水。

她倒抽一口冷氣，低聲跟應去劫咬耳朵：“應醫師，你真沒亂指路嗎？”

你知道前面那是死水嗎？

死水死水，字面意思，死水在一定範圍内壓制修士靈力，裡面亂七八糟的生物又多如牛毛，是以掉進去的修士幾乎沒有活着出來的。

時間一久，十二垣修士自然形成了避開死水的共識。

她和應去劫兩人受了傷，現在跳下去跟活靶子沒什麼兩樣。

淩玄逼近：“卿卿，過來吧，你老實去堕星獄，我保你一命。”

賀卿生簡直要被氣笑了，回怼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免日輝猛地撞向了煞氣團壁，她狼狽地躲開淩玄的一道風刃，接着，更為強悍地攻擊緊随其後。

應去劫眼疾手快，拽過賀卿生避開攻擊，靈力也未撲空，從賀卿生手中奪去了煞氣團。

“沒指錯。”

趁着淩玄解救李安，應去劫握緊賀卿生的手，往死水中縱身一躍。

隔着層層波瀾水幕，賀卿生看不清淩玄眼中的神色，分不清那是惋惜怅然還是恨之欲死。

——

天光透不過水面，幾米往下便是無盡深淵，應去劫的傷口泡在水中，血色氤氲了這塊地界，更深處亮起的光源晃了一晃，漆黑如水桶般的軀體蠕動出水波。

沉沉浮浮間，應去劫的眉頭擰起，像是正承受着莫大的痛楚，他口中吐出了個泡泡，賀卿生才驚覺用煞氣護住了他周身。

對，死水壓制修士靈力。

可她，算不上正經意義上的修士。

應去劫的頭虛虛伏在了她的肩上，賀卿生摸了摸他的發頂，帶着人往一側泅水而去。

煞氣鋪陳出百米，百米内沒有兇險，百米外，賀卿生小心翼翼地關注着水下的暗流，希冀不要驚動水下異獸。

不過世上總是不期待什麼來什麼，過了大概兩炷香的時間，淩玄奪去的煞氣團似乎被破開了。

免日輝留下了出其不意的陰招，賀卿生被雙方反噬重重刺激了神魂。

她發現自己半邊身子動彈不得時，黑蛇群已經盤踞在了腳下水域。

她的僵硬應去劫同樣感受到了，幽暗的海水中，兩人依偎着的長發絞纏在一起。

賀卿生看着他從懷中拿出了個藥瓶，背對着她咽下後，提着不留痕擋在了蛇群面前。

“應醫師，誰許你一個人耍帥了。”賀卿生從後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此時此刻，她想牽他。

應去劫微微發愣，就着賀卿生的示意，暈暈乎乎換了她的另一隻手牽上。

十指相扣，他竟不知僵硬的是賀卿生還是他自己。

空出能動彈的那隻手，賀卿生拽了把煞氣，化作一杆長槍握在手中，那動作幹脆中帶着飒氣。

她勾起唇角：“總不能折在這群水怪手上吧。”

長槍轉了圈，帶起水波激蕩，黑蛇群聞風而動，因為數量過多，愣像是從深淵底部長出一條墨黑的觸手。

觸手的每節上布滿密密麻麻發亮的眼眸，在昏暗的水底，襯托出蛇群張合的獠牙森白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