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鮮血淋漓的肉球捧在應去劫面前。
“你為什麼不笑?不好笑嗎,他殺隔壁山頭師兄的時候,将師兄三歲的小女兒穿膛破肚挑在了長戟上……這種人,心髒居然也是紅色的。”
心髒怼在面前,應去劫神色沒有半分驚懼。
他溫熱的指腹碰上臉側,耐心專注地替她擦去面頰血迹。
他眼中并非同情,也不是平靜,賀卿生疑惑地,定定地分辨那情緒。
很久以後,她才知曉,原來那是——心疼。
賀卿生問:“你不害怕嗎?”
應去劫自若地牽過她的一隻手,仔仔細細擦幹淨了指縫中的血迹:“你要殺我嗎?”
賀卿生愣了下:“萬一呢。”
“求之不得。”
賀卿生:???
黑紅煞氣纏着不留痕,生生将銀白的劍身嵌上幾分兇煞之意,劍氣配合着煞氣吭哧吭哧地毀屍滅迹,不一會地上便恢複了原樣。
賀卿生盯着看了會,将僅剩心髒丢給煞氣,吊兒郎當地站起身,對應去劫努努嘴:
“喏,應醫師你也看到了,這是十二垣,随手丢個垃圾估計都能砸出幾個我的仇家,你在問心宗求求仙問問道,想救人治病救人,想殺人随你自己,怎麼着都比跟着我亂竄好吧。”
“我要殺了秘境裡所有真元宗弟子,問心宗那五個弟子本性不壞,你跟着他們出秘境去吧……”
唇瓣上柔軟地觸感一觸即分。
賀卿生徹底宕機,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被應去劫的手臂禁锢在方寸之間,灼熱的氣息打在耳側。
“這便是原因。”
指腹擦過她的唇,沿着下颌劃過耳側,最後停留在白皙纖長的後頸上。
這是一個占有欲極強且不容抗拒地姿勢。
就着這個姿勢,賀卿生被圈在懷裡,細密地,帶着最深切欲望地吻纏綿落下。
“同凡間時不一樣了,我能治好你的傷,你明明可以繼續裝作一所無知,繼續帶着我的,為什麼不?”
應去劫的呢喃中夾雜着哀怨,混摻着委屈,像是在控訴。
“你知道的,你都知曉的。”
氣息交纏,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吻,雙方都睜大着眼,在彼此眸中清晰地看着自己的倒影,最親密的距離卻又似咫尺天涯。
她真的一無所知嗎?
賀卿生聽到心底漾出的答案,否定了這個回答。
可同樣的,她也不願意直面這個答案。
無可否認,應去劫是特殊的,所以他不能跟着她四處流浪,她身上有着血海深仇,應去劫沒有。
按照她曾經的設想,凡間事了,應去劫本該在凡間安安穩穩,當個醫師治病救人,平安順遂過完一生的。
即使在十二垣重逢,她也更傾向于應去劫留在問心宗,而不是跟着她。
“我不會走的。”
賀卿生驟然清醒,掙開了應去劫的懷抱。
她連退幾步,擡頭看天,低頭看地,摘花望草,整個人陷入一種因為尴尬所以很忙的狀态。
應去劫則截然相反,他依舊溫柔端方,極其鄭重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生生,我不會走,但不必困擾,若你不願,我可以不出現在你面前。”
賀卿生疑惑看向應去劫,他似乎被她的反應刺痛,苦笑一下,“不願意麼,我知道了。”他的神情落寞下去,像是隻即将被主人棄養的小狗。
可憐兮兮,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可是,小狗分明沒有錯。
“不留痕,别玩了。”應去劫輕輕喊了聲,“該走了。”
同煞氣纏纏綿綿飛來飛去的長劍凝空一滞,铛的一聲掉在地上,煞氣去戳了戳它,它鹹魚似的翻了個身,竟然在一柄劍上看出了生無可戀幾個大字。
應去劫又喊了聲,聲音更加落寞。
不留痕豎起劍身,同煞氣藕斷絲連,一步三回頭地道着别。
賀卿生莫名其妙覺得自己像是在看什麼人外苦情劇,心情突然有些煩躁。
長劍拖地的刺啦聲又像是在小聲哭訴。
人放她眼皮子底下應該比偷偷跟着她出事的概率小吧。
“小孩子走路不許拖腳。”賀卿生捏了捏眉心,“算了,留……”
話音未落,不留痕蹭一下跳起來,歡脫地直奔她而來。
賀卿生慌忙閃身:“唉唉唉,也沒必要直接給我一劍吧。”
追逐間,她轉身瞥見應去劫眉眼彎彎,眸中似落了滿天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