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滲入土地,幹涸後了無蹤迹,隻留下一小片暗沉的泥土。
遊岱和夏爾安聯手,再次處理掉了一批奪寶的修士。
離東川林秘境關閉僅剩十天,進來探寶的各宗弟子無論有無機緣,都需即刻踏上返程之路。
返程不是松懈的開始,恰恰與之相反,歸途中最需要防備有心之人殺人奪寶。
東川林秘境不同其他,宗門間監察不了秘境情況,也不能及時将瀕危的弟子傳出秘境。隻能給弟子分發留影石,點魂燈,派人等在出口接應,秘境關閉之時,哪些弟子能出來,各憑本事。
人心難測,未必比幻境中的兇妖異獸好對付。
賀卿生站在後方,應去劫和淳于千秋分别位于她左右。
淳于千秋佯裝害怕去挽賀卿生,應去劫不動聲色将賀卿生往他身側拉了拉。
“這群狗賊,自己不願意對付靈寶的守衛獸,淨在返程上使心眼了。”遊岱擦了把額頭的細汗,忒了嘴地上的修士。
應去劫的長劍樂颠颠湊上前,要去幫着毀屍滅迹,看起來幹這活相當熟練。
“不說做到殺人不留痕,這劍倒是能毀屍不留痕,左右就叫‘不留痕’得了。”
賀卿生對應去劫調侃了句,一把提溜住劍柄,攔住起身上前準備幹活的元青元白,她冷下語氣,正色道:“不必處理屍體,要讓别人能認出是問心宗出手。”
幾人一愣,淳于千秋率先發問:“為何?姐姐這不是讓問心同其他宗門明晃晃招仇嗎?”
其他人沒說,但臉上也寫着同樣的困惑。
賀卿生掃了眼五個排排站的愣頭青,換了個話茬:“你們的衣服是臨行前,師長們強調要穿的吧。”
夏爾安點頭:“執事長老說問心宗聲名在外,宗門服飾可起威懾作用,免于心術不良之人騷擾。往年進秘境的師兄師姐,皆衣着如此。”
夏爾安話音剛落,衆人回過味來。
問心宗宗門傳統就是護短。往年東川林秘境裡起了殺人奪寶的紛争,都默認不會把問心宗牽扯進來。若是碰到問心宗弟子遇險,甚至還會出手相助,賣問心宗個人情。
更别說搶劫搶到問心宗頭上了,這放以前匪夷所思的事,如今,竟讓他們接二連三地碰上。
賀卿生讓他們别動屍體,就是代替服飾作為新的警示。
“可是為什麼他們這次敢動手?”淳于千秋咬着下唇,“外面出事了嗎?”
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搖搖頭:“秘境裡我們聯系不上師門,他們也聯系不上外界啊。”
“大家稍安勿躁,至少在我們進來前問心宗沒事,眼下最要緊的是保全自身,趕緊出秘境。”遊岱沉思,開口安撫衆人道。
夏爾安:“那李師叔他們?”
進秘境的小隊應當有十二人,現在問心宗除了他們六個,尚有六人失散。
遊岱:“師叔他們比我們老練,我們别給他們添亂便好。”
其他人紛紛颔首,他們五人組成的小隊默契十足。
賀卿生恍惚間想起了曾經跟在師兄師姐身後冒險的經曆。
他們幾人站在那兒,像是新的輪回。
遊岱夏爾安迅速商量好隊形出發,他們倆打頭陣,元青元白守在中間護着淳于千秋,賀卿生同應去劫在隊尾斷後。
賀卿生附身小木偶時,大多在應去劫手上腦袋上待着,這直接導緻當下她倆離得極近,應去劫的青色衣擺同她的衣袖糾纏,賀卿生也沒有意識到有半分不妥。
倒是淳于千秋頻頻回頭,眉毛越蹙越深。
“應醫師,話說你怎麼不穿問心的弟子服?”賀卿生盯着應去劫的“另類”打扮好奇道。
淳于千秋耳朵動了動:“應師弟是玄丹宗借讀,籍冊還沒定呢,不過問心資源更多,我覺得師弟你還是留在問心吧。”
借讀。
賀卿生倒是熟悉,不同凡間王朝國制,十二垣由宗門大家構成,家族派不同弟子去不同宗門,宗門派弟子去不同流派都是常有的事,未上籍冊換宗門求學亦不是什麼怪事。
她也曾在問心借讀過一陣子,後來出了事被師父逮回扶留了。
賀卿生垂眸,後知後覺對她同應去劫隔着的七年,有了滞澀感。
應去劫的手在她手側,行走間不注意便會碰到。
這距離,好像太近了。
她微微側開一步。
應去劫似踩了什麼東西,腳下一個趔趄,賀卿生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扶,他便站穩回了原位——一個很貼近的距離。
衣擺依舊如青雲糾纏。
應去劫望着賀卿生擡起又放下的手,眼中懊惱一閃而過,繼而恢複嚴肅神色,對前方衆人道:“周圍恐有異常,師兄師姐多加小心。”
淳于千秋聞言,終于收回目光,打起精神留意着四周。
打發了淳于千秋,應去劫狀似不經意地問賀卿生:“你想我去哪?”
賀卿生想了想,道:“玄丹宗醫毒雙修,在此道上底蘊比問心宗多一些,你在問心多學些護身本事,去留随你,哪裡舒心待哪裡。”
“那你呢?”
“嗯?”
“你想去哪?”應去劫牽住賀卿生的手,寬大的袖口遮擋間,他指腹點了點賀卿生掌心,那裡赫然是一個引靈的咒術。
賀卿生沒想到應去劫如此敏銳,她笑了笑,“應醫師哪裡的話。”
抽手,沒抽出來。
她無奈掐滅引靈咒,大聲宣誓:“應醫師可是我當下唯一舊相識,我當然是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
遊岱回頭打趣道:“應師弟同鶴青姑娘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