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醫師,我真不知道小賀去哪了。”
“腿長她身上我哪管得着啊,她又不會跟我報備。”
“京中有事?我怎麼不知道,京中沒事啊。”
……
枝頭雀鳥被人聲驚起,撲簌簌振翅飛向天際。光秃秃的樹枝搖搖晃晃,慢慢恢複平靜。
門扉閉合。
嚴行一再次應付完應去劫。
一回密室,見賀卿生同齊绾正在玩得不亦樂乎。
這幾天他任勞任怨,當牛做馬,肉眼可見的怨氣比鬼重。
嚴行一敲敲桌子:“喂,你還要在我這兒待幾天?”
“真走了你又不樂意。”賀卿生眼都沒擡,“我怕你對付不來,回頭求我别走,那多尴尬啊,我怎好叫你為難。”
“啧。”
“行,行,好——”嚴行一作投降狀,“那你是不管應醫師了?他都來國師府問好幾次你的去向了。”
嚴行一:“你倆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賀卿生裝聽不到。
倒是齊绾眼睛唰一下亮起來,十分好奇地盯着對面。
“你又看不見她。”嚴行一敲了下齊绾腦門,“說這些你就起勁,怎麼不見你多學習時像這樣精神。”
“嘶,師父你下手真重。”齊绾捂着腦門,大聲抗議。
眼見着兩人又要開始拌嘴。
賀卿生甩下張牌,“你要真閑,就多去抓幾個厲鬼回來。”
“還說呢。”嚴行一癱倒,“前天剛清掃幹淨東街,今天從霜又遞了消息,要我親自去一趟。”
“去就去吧,一到場發現還不是什麼小喽啰,廢了我老牛鼻子勁才給那死鬼逮回來,現在在那邊拴着呢,你玩好了趁早去處理了。”
賀卿生應了聲,盯着牌面,心中卻在盤算京都清掃順序。
煞氣落入京都,東街一開始是受影響最輕的地點,厲鬼成煞慢力量小,不足禍事,故而鬼差将其排在了最後。
“第一批厲鬼鬼差派人清理完都用了三天,現下不到兩天,眼見着下一批厲鬼又要成形。”
當前形勢不明,嚴行一緊緊皺着眉,“鬼差對付數量龐大的厲鬼尚且焦頭爛額,你不讓去找應醫師開鬼門,光憑我們幾個怕是人手不夠。”
賀卿生淡淡道:“我自有打算,讓普通凡人摻和什麼?”
“呵,我倒沒見過普通凡人能喚鬼差的。”嚴行一嗤笑回嘴,說着說着忽地坐直了身體,若有所思道:“應醫師喚來的還不同于普通鬼差,我看着倒像是真黑白無常,他怕不是什麼仙家星君托生?”
“不是。”
“嗯?”
賀卿生看着牌面,似乎并沒有把嚴行一的分析聽進去,但她否認的語氣卻十分笃定,“我查過,應醫師無仙骨,同凡人并無差别,隻是累世功德較旁人多一些而已。”
“那也是,我看應醫師天天看診,跟個聖母瑪利亞似的。”嚴行一嘀咕了句,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轉而繼續問:“那這批厲鬼你打算怎麼辦?可别把上官定安那小子累死了,小心绾绾跟你急眼”
“對啊對啊,上官他最近忙得跟陀螺似的。”齊绾在一旁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賀卿生突然很理解嚴行一的感受,但她沒有嚴行一慣着齊绾。
隻見小木偶雙手一攤,圓木指尖夾着的牌呼呼啦啦連成一片,“我赢了。”
“啊?”齊绾呆滞,齊绾反應,齊绾尖叫,“啊!”
餘音繞梁,痛徹心扉。
賀卿生揉揉耳朵,冷漠開口:“一百章心決,二百道劍招,三百張符咒,一個也不能少。”
“賀仙人,賀前輩,賀姐姐?好姐姐,能不能少……”齊绾意圖讨價還價。
“不能。”嚴行一代替賀卿生回答,可算是有人能治住這徒弟,他巴不得賀卿生能多幫他教育教育孩子。
賀卿生望着齊绾裂開的表情,露出個溫和的笑,“绾绾,你功課慢一步,陪上官大人的時間便少一分。”
“你知道的,近日上官大人面對的危險隻增不減啊。”
嚴行一望着一秒進入學習狀态的自家徒弟,目瞪口呆。
戀愛腦竟有此妙用。他由衷對賀卿生豎起大拇指。
賀卿生飄在他身前,“還不走?”
嚴行一連忙擡步跟上。
密室内門落下。
賀卿生轉向嚴行一:“你對齊绾太松懈了些。”
齊绾的悟性不差,算得上是有修仙天賦的那一小撮凡人。但這些年除了武功卓絕,術法上竟遲遲未有突破。
若隻是普通凡人,這個境界的武功,和朝中勢利作盾,足夠齊绾周全于世。
可齊绾她頂着國師徒弟的名頭,當然不可能不接觸凡間異象。凡間異象發生時,甚至需要她身先士卒。
“我的錯。”嚴行一心虛地摸摸鼻子,“此前隻見盛世太平,未窺得暗流湧動,想着我能一直護着她,别往靈異志怪裡攪,是我太自負了。”
“你這點道行,護着她?怕是得自顧不暇。我見她天賦可比你好,魏春風留下的書籍,齊绾說不定能比你先領悟。”
“祖宗,給我留點面子。”
——
拘魂鍊下,厲鬼面目扭曲可怖。
陰鸷寒徹的煞氣覆蓋死者原本質樸的面容,顯得格外突兀。
賀卿生望着面前的厲鬼面色凝重,她不認識此人,但肯定見過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