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金繡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
賀卿生擡眼,瞧見了巍峨的宮牆。
白衣過處,京都中邪氣再次厚重起來。
賀卿生先前幾乎吞掉了過半兇悍些的厲鬼邪祟,但現在整個京都的邪氣又開始大漲,頗有卷土重來之勢。
而站在宮牆之下,賀卿生注意到四面城池中,邪氣以一種規律的排布方式,極其隐秘的簇擁着這方宮牆。
怪不得自己在國師府一直查不到異樣。
此前因為嚴行一身上特殊的氣息,和他國師身份,賀卿生幾度懷疑對方就是即墨鎮和蘇夫人背後的妖道。
借叙舊的名頭,她接連往國師府跑了幾天,但都未發現異常,原來是一開始的方向錯了。
國師身上的特殊氣息,沾染于皇宮。
而師弟的身影,亦消失于皇宮。
這看似平靜的深宮禁院,必有異常。
紫色華光阻擋她更進一步,竟然是久違的屋室屏障。
賀卿生又嘗試了幾次,純魂魄狀态下,紫氣屏障嚴防死守,她進不去。
隻得無功而返。
首飾鋪。
莊志行沒看到應去劫出手,自己便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
随行的幾個仆從,也悉數倒地。
“我并未撞你,周圍都是人證。”應去劫眼神冰冷,繞開他往人群外走。
“賤民爾敢,給我攔住他!”莊志行本來隻是橫慣了,想诓他一筆。但現在突然在衆人面前跪地,臉上無光,自然不肯放人走,“今日攔他的人,都可去國公府領賞錢。”
周圍百姓倒抽了一口涼氣。
“國公府?”
“是莊國公府!”
京都唯一稱得上是國公的,隻有那位開國功臣兼三朝元老,權勢滔天。
周圍竊竊私語,但自覺形成了人牆,擋住應去劫去路。
都是普通百姓。
應去劫止步,轉身。
“你要什麼?”
順子扶幾次,都沒能将跪在地上的莊志行攙起來。
莊志行隻能仰着頭看向應去劫,意識到這點的他,怒意更甚: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民,竟敢如此冒犯于我,我今天偏要讓你漲漲教訓。”
在應去劫寒涼的目光中,他的狠話越放越心虛。
酒樓三層,憑欄瞭望的應元起注意到下面的動靜,定睛一看,風波的中央正是他那剛回府的兄長和莊國公獨子,連忙下樓擠進人群。
“莊世子見諒。”應元起幾步上前扶起對方,笑着打圓場,“許久未見世子,不如今日我做東,請您賞臉小酌一杯可否?”
“有你什麼事?”莊志行語氣不善,他認識應元起。
他沒少因為應元起被自家老頭子訓不思上進,此番見對方出頭也沒什麼好臉色。
應元起表面為難,道:“這位我兄長,無意冒犯世子,望世子海涵。”
縱使是國公世子,但國公府現在的風光表象,都全靠吃莊國公老本。将軍府卻實打實的三代為将,料想莊志行也不能真不給将軍府面子。
莊志行纨绔歸纨绔,也是被自己親爹耳提面命多次,不要随意招惹朝廷官員子弟。
聽到應元起這句話後,他不悅的神色收斂了許多。
“原來是應府長公子啊,倒是鮮少聽聞。”
莊志行吊着三角小眼,從上到下掃視一圈應去劫,目光再次落到他手中的木偶身上:
“我本是瞧見應長公子這木偶,喜歡得緊,誰知竟造成了些誤會。長公子不如開個價,一樁買賣解了這誤會。”
莊志行話說的不要臉,但礙于他的身份,大家也不好在明面上撕破臉。
瞥了眼應去劫手上的木偶,應元起打岔道:“莊世子喜歡這種小玩意的話,我改日派人尋了更好的,收裝仔細了,再親自送到國公府上去,”
“賢弟說笑,我看令兄之物便已非凡品,何必多次一舉。”
言下之意,非應去劫的東西不可。
“不買。”應去劫面色森寒,冷聲開口。
賀卿生折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剛好是這幅對峙場面。
應去劫筆直地站在那,像極了遭遇不公對待的倔強小白花。
應去劫見賀卿生回來了,面色稍緩。
“呦,怎麼出去一會兒就被欺負了?”賀卿生飄回小木偶中。
應去劫:“你去哪了?”
明明是極為普通的問話,賀卿生似乎自動補全了委屈的語氣——你去哪了,我被欺負了。
賀卿生起了層雞皮疙瘩:“别撒嬌。”
如果賀卿生晚回來一秒,就打算動手的應去劫:“?”
賀卿生油鹽不進,優雅地理了理衣擺。
衆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諱周圍百姓。
她站了起來,在應去劫掌中活動了一下手腳,。
青綠衣衫和鮮紅如血的珠寶,随着她的動作輕微擺動。
刹那見,木偶原本死闆的五官好似被注入了靈魂,乍然有了生氣。而她周身也随之彌漫起絲絲詭異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跪。”賀卿生動用煞氣,外放了自己的聲音。
衆人還沒從驚訝中緩過神來,隻見莊志行膝蓋似被什麼踹了一腳,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直挺挺跪在應去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