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去劫跟着影九繞過影壁,庭院中漢白玉石雕琢的麒麟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能腳踏蓮花,騰雲而起。
穿過蜿蜒曲折的回廊,雕梁畫棟,處處皆是奢華氣派的精思巧飾。
不愧是皇家,庭院中的一草一木擺放的皆有講究。
賀卿生從踏入王府的第一刻起,就隐約覺得自己力量桎梏了些許。
看來民間傳聞的皇家真龍庇佑,也不乏能人異士的人為塑造。
應去劫看了賀卿生好幾眼,覺得她實在有些安靜得不尋常了。
行至一處幽靜竹苑,潺潺流水聲,簌簌竹影亂,遙遙聽見兩道清晰的對話聲。
“竹下飲茶,念卿天涯。三天了,為何她還不回信?我不比她那個二哥哥好看,不比她那個二哥哥有才華?她憑什麼不回我!”
“别念了,來,吃東西,這可是绾绾離京前做的最後一籠竹韻糕。”
“我到底哪裡不如她那個二哥哥!”
一聲痛徹心扉的質問。
應去劫同影九面面相觑。
影九雖有遲疑,但還是帶着他上前,往竹林掩映的小亭中去。
“不行啊,國師。她不理我,我茶不思飯不想,寝食難安,你說我這是不是得了相思病?”
“呵,這叫戀愛腦!”嚴行一往梁王口中塞了一塊糕點,“你的這些非主流發言,真該找史官給你記下來,讓你十年後親自念這些胡話。”
梁王嚼嚼嚼:“真好吃。”他嘴裡還沒全咽下去,梗着糕點恍然大悟,“我記得楚姑娘也喜歡吃齊绾做的糕點,不行,要給她也留點兒。”
嚴行一:“死戀愛腦,說不定人楚姑娘的二哥哥也喜歡吃呢。”
“胡說,齊绾怎麼可能請他吃。”
“咳咳。”
影九重重咳了幾下,梁王瞬間收了懶散,恢複了一派端正儒雅的姿态。
“殿下,應醫師帶到了。”
庭中二人将視線轉了過來,賀卿生也不避諱,對着嚴行一粲然一笑:“嗨,老鄉!”
嚴行一眼皮重重一跳,繼續盯着應去劫,裝看不見賀卿生。
應去劫一邊應付梁王的詢問,一邊關注着賀卿生的動作。
隻見她徑直飄到嚴行一面前,離得很近,平視着對方的雙眼。
平常賀卿生飄在空中,對人或平視或俯視,應去劫沒注意過她的身量。當前的第三方視角下,他發現女鬼若是踩着地面,應當剛到他的下巴位置,對尋常女子來說倒是高挑。
竹林碧海間,她站在國師面前,就好像數月前免日輝花田他們的初相見一樣。
應去劫控制不住地去瞟他們在幹什麼。
賀卿生笑眯眯地威脅:“國師大人,我知道你能看得見我,你也不想突然掉褲子在别人面前丢臉吧。”
應去劫無語片刻,老套!
嚴行一很能穩住,籠在袖中的左手驟然出招,符紙自燃形成鎖鍊,直欲将賀卿生束縛在内。
“别……”應去劫剛出聲,就見那熊熊青色火焰瞬間啞了似的,滅得一幹二淨。
他的心猛跳了一下,落回原位。
“你對付不了我,聊聊吧,老鄉。”即時被偷襲,賀卿生也不見半分氣惱。
“你要聊什麼?”嚴行一警惕地問。
“什麼?國師你在和我說話嗎?”看不見賀卿生的梁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殿下退後,莫上前!”嚴行一擡袖擋住了他。
“人生三大喜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他鄉遇故知。我們雖不是故知,但也勉強能算得上老鄉,國師大人見到我何必如此警惕?”
賀卿生在自己的陳年舊憶中扒拉出了嚴行一的身影——在那輛出事落崖的車上,嚴行一也是乘客之一。
如果說嚴行一也沒死,也身穿了。
那賀卿生在修真界的百年,修煉境界非常,難保别的身穿之人,不會有自己的保命絕招。
她現在同嚴行一僵持着,也都是因為彼此摸不準對方的底細。
“你一身煞氣不收收誰敢跟你談事兒?我是個凡人還想多活幾年呢。”
嚴行一到底沒有選擇跟她動手,主動打破了僵局。
她先前同應去劫相處久了,差點忘了凡人會受煞氣影響。
賀卿生從善如流地收了煞氣,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一邊随時準備拉架的應去劫,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莫名沉悶了幾分。
“國師是在和你帶來的人談話?”梁王好奇地問。
應去劫收回号脈的手,嗯了一聲。
“醫師竟然也有見鬼本事,真是特殊啊。”
應去劫看着不遠處想談甚歡的兩人,語氣不明。
“殿下過譽了,并不特殊,國師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