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一個陽光正好的清晨踏上了小道。
賀卿生變成鬼後不是很喜歡陽光直射,就借着小木偶趴在應去劫頭上。
應去劫迫于賀卿生的淫威,将頭發全部束了起來,高高的馬尾成了小木偶弧度完美的靠枕。鬓角兩縷短些的頭發被賀卿生捏在兩邊,看着略有幾分滑稽。
賀卿生:“駕——”
應去劫:“再說這種話你就給我從頭上下來!”
三天過後。
望着即墨鎮熟悉的白牆黛瓦,賀卿生終于知道為什麼明明離應去劫弱冠禮尚有兩個月有餘,他就要這麼急着趕路了。
這人,路癡。
路癡也就算了,他看見藥草還喜歡東采一點,西拿一點。
一東一西,南北交替,找路全看運氣。
似乎有即墨居民看見了應去劫,遠遠地對他打招呼。
賀卿生憋笑:“進鎮子歇歇?”
“不了。”應去劫落荒而逃。
好在這次走得路是全然陌生的了。
入夜,星辰燦爛,銀河垂地。
賀卿生仰頭:“你會看星宿嗎?”
“會,怎麼了?”
賀卿生幽幽道:“那你看看你是在往南去還是往北去。”
應去劫:……
京都在北,他正向南。
應去劫沉默地拔處藥草,收進包袱裡,望着滿天星河,悄悄歎了口氣。
最終,在山裡繞了四圈,躲避了三次野豬,幹翻了兩匹野狼後,應去劫妥協了——讓賀卿生給他帶路。
雖然他直覺賀卿生不會帶什麼好路,但是應該不會比這更差了。
好吧,他錯了。
順着賀卿生指的路,應去劫絲滑地掉進了獵戶捕獸坑。
應去劫撣了撣掉下來蹭的灰,深刻反思,自己還是太信任鬼了。
從應去劫的視角仰視坑邊的小木偶,簡直像是殺人不眨眼的妖物邪祟。
應去劫沉默,她确實本來就是妖物邪祟。
賀卿生看着坑裡面發絲松散的小醫師,他俊美的臉頰上沾了一點灰,整個人有種被欺負了的淩亂美。賀卿生一時起了玩心,邪笑道:“桀桀桀——”
應去劫沒好氣的道:“别笑了,你要幹嘛?”
“害你呀,沒發現嗎?我僞裝的可真是太好了,下次記得不要輕易相信别人知道嗎?”賀卿生語重心長,做作地驚呼,“哦,忘了,這荒郊野嶺的你大概沒下次了。”
語畢,不待應去劫回答,小木偶便轉身離開坑邊。
應去劫滿頭黑線,撥開地上随着他落下的厚重落葉,想找找有沒有樹枝能幫他上去。
他小心翼翼翻找了一圈,這個坑裡幹淨平整得簡直像是賀卿生趁他休息,連夜提前挖好的一樣,居然什麼都沒有。
地面上,賀卿生斂去自己的氣息,躲在一處隐蔽的樹葉堆中觀察着深坑。
這些天她一直覺得有東西跟着應去劫。
她讨厭這種被監視的感覺。
賀卿生推測應去劫對她這種鬼有吸引力,那麼對其他厲鬼邪祟同樣有着緻命吸引。
恰好這邊有個荒棄已久的捕獸坑。
她倒要看看,自己傷不了應去劫,其他鬼能不能傷到他。
賀卿生沒躲一會,那東西察覺不到威脅,立馬迫不及待地現身,是一隻極其醜陋的伥路鬼。
凡間傳言,行走山林,若聽到身後有人呼喊姓名,則千萬不能回頭。若是回頭,三魂燈滅一盞,行人不分行路,三日内沒有至親相尋,則隻能困死于山林間,代替上一個困死的人成為下一個伥路鬼。
和人們常說的水鬼找替身是一樣的原理。
“應去劫。”
那伥路鬼特意繞到了應去劫身後喊他。
賀卿生想自己似乎并沒喊過應去劫名字,伥路鬼如何知道陌生人名字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這邊賀卿生在天馬行空地推測不科學的原因,那邊應去劫就毫無防備的對上了伥路鬼醜陋的面容。
真是生前磕碜,死後吓人。應去劫心情不是很好,心裡也不饒鬼。
“應去劫。”伥路鬼見他沒有半分困頓神色,又喊了一邊。
應去劫無語,先不說跟不跟他走,他自個兒現在都出不去這個坑,怎麼走?
應去劫回想了一遍自己從前見過的鬼,确實從未有過賀卿生這樣神智似活人的,大多愚鈍,不通人言。
不過賀卿生跟在他身邊的時候,都沒這些小鬼來他面前亂竄。
現在卻出現了伥路鬼,賀卿生真直接走了?
那邊伥路鬼還在叫魂似地喊他名字,應去劫有些不耐煩。
賀卿生趴在一旁,看着伥路鬼念了半天,才終于想起來了似的,準備下去動手。
結果還沒靠近應去劫。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憑空現行,一左一右鉗制住了伥路鬼。
黑白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