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黑衣修士自覺窮途末路,自爆丹田不顧一切地沖向她。
還真奔着同歸于盡來的。
賀卿生啧了一聲:“死?我可沒打算跟着你們這群雜碎一起死。”
藍黑色光網迅速收緊,修士自爆的氣流從各個方向碾壓過來。
賀卿生隻覺神魂震蕩,幾乎穩不住神智也要自爆而亡。
她死死地咬着牙,在流光網收成最後一點前,翻身跳進了翻湧滾燙的岩漿。
赤紅色黏膩濃稠的岩漿像是活過來一般,争先恐後的将她包裹吞噬。
而後,岩漿轟的一聲炸開,掀起數百丈的岩漿柱。
剛剛靈力殆盡,利用芥子空間苟活下來的修士還來不及升騰出一絲僥幸,就被徹底斷送了生機。
十二垣記,扶留宗滅後,真元宗亦迅速衰落,跌出五大宗之列。後人探尋真元宗衰落原因,隻可得“前無傳承,後無繼者”八字。
其間的種種秘辛皆被人刻意隐去,不世出的天才和兩大宗門之間的血海深仇,或許隻剩那茫茫雪原和其下終年翻湧喧嚣的岩漿曾窺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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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脈連綿不絕,密林高聳入雲。
矮小的植株隻能在古樹樹冠與樹冠之間狹小的縫隙裡尋求一縷日光苟活。
而就在日光難至的山間溝壑處,卻赫然有一塊長約百丈的圓形空地,密密麻麻的金色花朵從山坡上蔓延至谷底。
金色花朵在剛抽條而出的嫩葉襯托下,愈發顯得明妍,瑩瑩生輝,像是獨得日光的偏愛垂憐。
一方小天地在這詭谲密林中,竟自成一派溫馨良善的景象。
隻是賀卿生知道,去它的溫馨小花海。
這看着連一根小細刺都無的“無害”小黃花,是修真界早已經滅種的免日輝,劇毒。
免日輝,顧名思義,免得日輝,金色花瓣層疊生輝,肖似日光便無需日光。
傳言其原名金瑤光,是為仙株,性孤傲,不屑日輝,觸怒司明仙君後,被改名免日輝、放逐下界。
下界艱苦,免日輝積怨成毒,融于花葉根莖,毒性綿長狠烈,中毒則無解。
賀卿生跳入岩漿後,無定劍殘留的神息形成結界,支撐她安然接近密道。
眼見着即将觸及密道邊緣,她卻驟然被一股氣流推着撞上暗礁,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再睜眼,入目的就是一片被壓倒的金色免日輝。
她調不出一絲靈力,渾身每一寸骨血都在遭受着密集而強烈的疼痛,四肢連痙攣都無力,隻能任由血水劃過眼角口鼻。
毒已入骨。
賀卿生:……
賀卿生:吾命休矣。
自從身穿到修真界十二垣後,賀卿生輕易不動手,而一動手都是沖着你死我亡去的,下手極其狠絕。
她從前每次打架前,都考慮過自己可能的千萬種死法。因為這點,她不知道被師父師兄訓了多少遍。
隻是這次在北垣火山,她知道山底有結界暗道,故才在絕境下以身誘敵。
她本來沒打算死的,卻偏偏栽在這次。
誰知道哪來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氣流。
時運不濟。
賀卿生的半邊臉枕在細軟的花葉之中,随着體内生機的流逝,她的視線愈發模糊,隻能看到近處免日輝連綿成片的複雜根系。
花叢窸窸窣窣,似有人撥開花叢信步至前,青白衣衫沾着些許濕意,像二月抽芽經雨的嫩柳。
黑白無常換工作服了?
罷了,好歹我是個全屍,死得算是比較體面。
隻是,尚有一絲不甘心。
賀卿生感覺自己的眼前開始放跑馬燈了,她最先看到了來不及見面的好友,随後年少仙宮修習的數年一晃而過,接着最初到扶留的巧遇閃現,定格在師門歡鬧的瞬間。
現代世界短暫的二十年記憶,早已模糊不清。
還不待她回憶完,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湊近,試探她的鼻息,帶來一陣清苦的草木藥香。
随後帶着暖意的指尖熟練地搭上了她的脈搏。
是醫師!
天無絕人之路啊。
緊接着,她的嘴中被接連塞進幾個藥丸。
見她依舊沒有半點反應,對方似乎才意識到她現在無力吞咽。
青衫人也不嫌棄她形容狼狽,半扶起她的上身,摁着穴位讓她将藥丸吞咽入喉。
一顆一顆,又一顆。
一瓶一瓶,又一瓶。
賀卿生覺得自己得給對方一點反應,即使她現在并沒有感覺好一點,不然她可能等會兒還會成為個飽死鬼。
“救......命......”
救命之恩。
應去劫看着懷中女子,她話未說盡,眼神就已然快速渙散開。
他全然顧不得手上掏出白瓷瓶裝的是什麼藥,反正自己帶的都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好東西,索性就全往女子口中塞。
“你不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