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雲華特意去了趟竹林,尋老竹精說話。
老竹精遠遠見她便跪下行禮,恭敬道:“上仙。”
雲華忙上前将他扶起,嗔道:“小竹子,這麼多年過去,你的這些腐朽規矩竟一點沒改。”
老竹精擡頭,憨憨一笑:“小姐救我一命,這是天大的恩情,不敢怠慢。”
雲華“噗嗤”一笑,擡手在他額頭虛點一下,“你這恩情都念叨百來年了,還沒完?這百年來,你和青娘子替我照料竹屋,又替師傅守着鎮上的百姓,我才是欠你們良多。”
“小姐此言差矣……”
見老竹精還要再念,雲華忙笑着打斷道:“之前托你打聽的事……如何了?”
聽到這話,老竹精方神色一肅,低聲道:“小姐托我打聽的那位……我查了些線索,确是有迹可循。族人說見過一女子,額心正有一枚紅印,便是小姐同我說過的燭光圖案。”
雲華指尖微顫,低聲問:“她在何處?”
老竹精搖頭,“不知所蹤,她最後一次現身,便是在子規山,暮雨林。”
雲華目光微凝,“子規山……鳳京?”
老竹精點頭道:“正是鳳京。”他忍不住又問道:“小姐,這位女子……可是您夢中之人?”
半晌,雲華方點頭,“打記事起,她的身影便常常出現在我的夢中……雖不知前事如何,但她對我定是極為重要的……人間仙界,我已尋了百年,但關于她的線索卻依舊寥寥。”
雲華目光微轉,“黔山之後便是鳳京,先取瓊月骨,再去子規山,無論如何,定要前去一探。”
老竹精撓了撓頭,猶豫着開口:“聽同族人說,黔山那一帶近年不太平,妖氣盛得很。小姐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雲華聞言一笑,挑眉看向他:“小竹子,你家小姐的本事如何,你竟不知?堂堂神仙還會怕甚妖魔?”
老竹精小聲嘀咕道:“可小姐修的畢竟是醫道……”
雲華輕輕一笑,“醫道怎麼了?你竟看不起你家小姐?”話音未落,她擡手又往老竹精額頭虛虛一點,作勢要彈他。
老竹精忙後退一步,擺手賠笑:“不敢不敢!小姐本事通天,小妖怎敢看輕,隻是……這世道險惡,醫道專于救人,終不似鬥法那般鋒利。”
雲華笑着拂了拂衣袖,“師父在時,你便這般啰嗦,如今年紀大了,倒更像個老頭了。”
老竹精苦笑道:“小姐又拿我打趣。”
雲華這才輕輕一笑,柔聲道:“守好竹林,等我回來。”
愈是靠近黔山,衆人愈發覺得幹燥,一股熱浪在空氣中翻滾着,本應蔥郁的林木如今卻枯黃一片。
地面龜裂開一道道紋路,野草掙紮着從縫隙中探出幾片枯焦的葉子,再也無力生長。小溪早已斷流,溪床裸露出雜亂的石塊。
雲華立在一棵枯樹旁,目光掃過這一切,眉頭微微皺起。
五方緩步走至身側,冷聲道:“按時布雨是龍王之責,如今大旱如此嚴重,分明是玩忽職守,其罪難逃!”
小棉花妖看着一地枯葉,急的直打轉,嘴裡嘟囔着:“我就出去幾個月,怎麼就變成這樣了?我的族人會不會渴死了?”
濟川和尚在一旁默念佛号,眼中盡是悲憫:“水源枯竭,此地已陷入窮途。若再無雨水降下,恐生靈塗炭。”
雲華擡手輕輕撥開一片幹枯的枝葉,将手中水玉悄悄收入袖中。不知怎的,這水玉竟無法施用,此地似乎……被什麼人下了禁制。
五方察覺到她的神色異常,低聲問:“有什麼不對?”
雲華暗自思忖,這小棉花妖雖故作天真,實則心思狡詐,秘密頗多,若是被它知曉此事……龍宮之路怕是再難尋得。
她朝五方笑了一笑,“不過是見此地旱情嚴重,恐百姓艱難,心中有些感慨罷了。”
再往前走,是一座破敗的村落。村子四周荒草蔓延,屋頂多半塌陷,門窗搖搖欲墜。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黴濕與腐爛的氣味,偶爾傳來的哭聲顯得格外刺耳。
走到村口時,一個面容枯槁的老人蹲在地上,雙手顫抖着将一碗稀得幾乎看不到米粒的粥遞給身旁的孩子。孩子瘦得像一根柴棍,眼睛卻還算明亮。他用雙手緊緊捧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生怕灑出一滴。
“婆婆,您喝一點吧。”孩子擡頭,将碗往老人懷裡推。
老人慈愛地摸了摸孩子的頭,啞着嗓子笑道:“婆婆不餓,你快喝吧,多喝點才有力氣去地裡找野菜。”
雲華眼神一暗,他們一行人,或仙或妖,或修仙辟谷,皆不必進食,身上也沒帶什麼幹糧……
她的眼睛突然一亮!白褚草……食之可抵數日饑餓。但白褚草數量不多,若是能制成丹藥,藥效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