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信仰之力……”她的聲音有些空靈。
五方心下一沉,迅速握住她的手腕,冷聲道:“清醒一點!”
雲華的目光霎時清明,她猛地閉上眼,運轉靈力,将那滔天的怨念盡數壓制在丹田之中。
差點就被反噬了。
雲華隻能暫時用鏡花水月将怨念壓制在體内,淨化它們絕非一日之功。
五方見雲華臉色漸漸恢複如常,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他捏了捏拳,如今的自己,實在太弱了,必須要想辦法重修神骨。當日她所提到的……黔海龍宮中的瓊月骨,或可一試。
雲華将氣息調勻,感受到體内的靈力正源源不斷地湧出,丹田之處升起一股暖意,這便是淨化後的神力,世人的信仰之力。
“把手給我!”
見五方愣住不動,雲華便一把拽住了他的手。五方被驚得一顫,耳根子慢慢染上了绯色。
他張口結舌道:“你……你……”
“噓……”雲華示意其看向掌心,他的手中正緩緩升起一朵蓮花,青色的靈力在蓮花上如絲線般纏繞着。
“這是?”五方訝然地看向雲華。
“是我用鏡花水月淨化後的靈力,不,神力。”雲華狡黠一笑,“小鳥,你可又欠我一個人情,以後可要好好護我周全!”
五方雖重傷已愈,但終失神骨。無神骨支撐,神力遂消耗極快,劍術雖無人出其左右,然無神力馭之,難盡其威力,實為可惜。
五方定定望向雲華,神色不明。片刻後,他才輕聲道:“我定會護你周全。”這聲音很輕很輕,輕到雲華并沒有聽清。
她将如夫人的魂魄從瓶中放出,“你的族人我已渡化,他們的軀殼早已被妖僧盡毀,所餘不過一縷殘魂而已。”
如夫人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淚,“是我害了他們……”
沈雲華聞言,隻是淡淡道:“木已成舟,不可改也。”
如夫人低垂着頭,淚流滿面,“我本是修煉百年的幻妖,因貪戀紅塵而化作太守府的一株蘭花。太守待我如珍似寶,日夜相伴,讓我漸漸生了凡心。為求成全,我與法門寺的和尚做了交易,出賣族人,換得了所謂的‘人身’。可終究……終究是害了那麼多人……”
雲華又淡淡道:“你助纣為虐,出賣族人,奪醫者魂魄,雖為情癡,卻也罪孽深重。”
如夫人淚如雨下,哀聲道:“我不奢求寬恕,隻求一死以謝衆生。”
雲華取出那盞香爐,“你說可以歸還醫者魂魄,如何施為?”
如夫人輕聲道來,“我的殘魂雖弱,卻蘊含着百年靈氣,醫者離體已久,我的靈氣可以補全魂魄的裂痕。”
雲華挑眉,“你可知……你會魂飛魄散,不可再入輪回?”
“自然知曉。”如夫人眉目哀傷,清淚無聲滑落,“”我欠下的太多……這是我應得的下場。”
一晌貪歡,一點癡念,終是煙消雲散。
雲華靜靜地看着香爐上泛起的點點白光,心下感慨,“兩草猶一心,人心不如草。”
她曾用牽絲針抽取過名為“碧瓊”之幻妖的記憶。幻妖生于天地之間,并無男女之别。碧瓊和如夫人的本體乃碧落河邊的一對連理草,在風霜雨露中,它們根系纏繞,枝葉相扶,彼此依偎,渡過了漫長的百年……二妖皆情深,唯有人心難測。
後山何處覓芳草?流水潺潺空餘恨。
幻妖魂魄已入輪回,醫者魂魄也已歸位,妖僧被怨念吞噬,灰飛煙滅。
雲華剛将符篆收入袖中,便感到胸口一陣悶痛,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她來不及調整氣息,猛地一口鮮血吐出,血迹灑落在白玉石闆之上,觸目驚心。
五方大驚,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她,“你又何必逞強!受傷了為什麼不說!”
雲華擺了擺手,虛弱地笑了笑,“不令妖僧伏誅,魂魄歸位,我如何安心……咳咳……隻是鏡花水月的反噬罷了。”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咳嗽,嘴再次溢出鮮血。
五方一言不發,運轉靈力輸入她體内。
見她面色稍好,他才冷冷說道:“下次再強撐,我就把你丢下不管。”
雲華吐了吐舌頭,“老毛病了,算不得什麼。”又要吃一個月苦頭了,她不禁自嘲一笑。這愛管閑事的毛病何時能改?
鏡花水月之神力愈難駕馭,此身若是承受不住,便隻能再入六道輪回,将其重新封印。
她一點點撿起的記憶……也會再度消失。姐姐……我還沒有找到你。
不可以!
雲華擡手輕輕按住胸口,感受着鏡花水月的神力在體内翻湧,如同一頭失控的猛獸,随時可能将她的經脈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