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望其嬌嗔之态,不禁啞然而笑。
二人自寺廟歸來,一進府門,卻見侍女盈步來迎,稱如夫人近來病體漸愈,府君特設晚宴來答謝諸位神醫。
這場筵席卻與府中平日裡樸素大有不同。隻見堂内燭火通明,珠簾玉帷,而長案上則擺滿了珍馐美味,香氣四溢。晶瑩剔透的蜜漬蓮藕、色澤鮮亮的酒浸蝦球、以及細細切片的涼拌醬牛肉,配上點綴的翠綠香蔥,極為誘人。
宴席最上首坐着兩人。
太守一身深青色長袍,衣料隐隐泛着柔光,袖口繡着極為低調的祥雲紋,襯得他整個人溫潤如玉,如朗月清風。
而坐在他身側的女子,便是太守的如夫人了,她病體初愈,顯得愈發清瘦,一身素淨的淺绛色羅衣,襯得她面容愈發柔美脫俗。鬓間隻簪了一支梅花玉簪,氣質娴雅,眉目間隐隐帶着幾分恬靜的笑意。
雲華正坐在太守側手邊,便瞧見如夫人正微微欠身,為太守布菜,動作輕緩至極。太守接過她遞來的杯盞時,目光也不由柔和了幾分,低聲囑咐道:“身子還未完全康複,多用些熱湯,莫要操勞。”
女子輕輕點頭,聲音溫軟如細風拂過,“妾身無礙,還是大人更該注意些,忙碌這些時日,也不見好好歇息。”說罷,輕輕為他整了整衣襟。
衆賓客看在眼裡,暗道二人竟是如此情深意笃。傳聞中太守夫人早逝,隻留一女,便是如今的茹月小姐。太守為小姐故,久不續弦,勵精圖治,以百姓為念。近些年才納了一妾,然又久病纏身,其命運之坎坷,實可悲可歎也,如今夫人病情大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太守府的醫師向來是絡繹不絕的,如今就座的就有六七位。
席間酒過三巡,氣氛漸漸熱烈,賓客們觥籌交錯,偶爾低聲笑談。雲華輕轉着一杯溫酒,似在把玩,也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五方滴酒未碰,隻是讓人換了杯熱茶來。
坐于下首的老醫師忽然開口道:“太守大人,如夫人病體大愈,實在是可喜可賀。不過,老夫鬥膽一問,這病情的根由,是否已盡查明?免得将來再次複發啊。”
此言一出,席間瞬時安靜了幾分。太守眉頭微皺,正要答話,如夫人卻先一步開口,聲音柔和道:“多謝諸位神醫挂念,妾身自知身體尚未完全恢複,但已是大有好轉,此番康複,實乃諸位神醫費心勞力之功。”
她話音剛落,便有人附和:“夫人過譽了,此番康複,實乃上天垂憐,為太守大人之誠心所動,亦乃夫人福澤深厚、功德無量所緻。”
雲華對面端坐着的便是那隻小棉花妖,她對周遭的一切不聞不問,隻是握着個水晶包子在細細咀嚼,吃的很是香甜。師姐聽了這番話,卻隻是面露不屑,冷冷地哼了一聲。小棉花妖殷切地往師姐碗裡夾了一個大大的水晶包,師姐臉色方才緩和些。
小棉花妖一身青衣,梳着兩根短辮,圓圓的眼睛滴溜溜地打轉。
“我們又見面了。”雲華笑着說道。
那棉花妖眨了眨眼,聲音軟糯,怯生生地說道:“我們見過嗎?”
師姐冷冷地看向雲華。
雲華扯了扯嘴角,這棉花妖可太能裝了。
雲華笑着拿起酒杯起身,環顧席間衆人,溫聲說道:“今夜承蒙太守盛情款待,也多虧諸位同行的照拂,如夫人才得以無恙,諸位不妨共飲此杯。”
衆人皆起身回禮,随後一同舉杯。雲華目光掃過衆人,杯中酒輕輕一晃,趁他們喝酒的空檔,指尖悄然一動,一絲靈力滲入他們的杯中,将其中的毒悄無聲息地化去。
片刻後,一名侍女端着一碗熱湯款步走來,低聲道:“夫人,這是大人特意吩咐廚房為您準備的參雞藥湯。”
如夫人輕輕颔首,接過湯盞,正要服用時,雲華卻忽的出聲打斷:“且慢。”
此聲不疾不徐,卻帶着一絲冷意,所有人都愣住了。如夫人手上的動作一滞,目光疑惑地看向雲華,“神醫,有何不妥?”
雲華輕輕放下杯盞,起身至如夫人身旁,低頭看向那碗湯,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太守可否容我一試?這湯香氣濃郁,但其中……似有異樣。”
此言一出,席間頓時嘩然。太守微微變色,皺眉道:“神醫何出此言?”
雲華卻不多言,擡手從袖中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輕輕探入湯中。衆人屏息以待,片刻後,隻見銀針竟緩緩變黑,……湯中含有劇毒!
如夫人見狀,臉色瞬間煞白,湯盞自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顫抖着起身,“大人,有人要害妾身!”
衆人皆愕然,太守臉色鐵青,猛地站起身,厲聲問道:“何人膽敢行此毒計!”
他猛地揮手吩咐侍衛:“即刻搜查廚房和後院,任何可疑之物都不得放過!”
侍衛領命而去,宴席上衆人噤若寒蟬,沒人敢再開口。侍衛領命而去,宴席上頓時陷入了詭異的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