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有丫鬟喊道:“小姐,您——”
花瓶破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庭院中顯得格外刺耳。
雲華忙望向太守,太守面上并無波瀾,依舊帶着三分笑意道:“小女被嬌寵慣了,脾氣不好,讓二位見笑了。”
穿過庭院又走了一段小路,太守才停住腳步。
這太守愛妾的居所竟如此偏僻,倒是令雲華有些意外。
她緩步随太守走進房内,屋内顯得有些沉悶,滿是草藥的氣味,還夾雜着……一絲暗香。
屋角正有一盞香薰,淡淡的煙霧在空中旖旎。有微光透過窗棂,在床榻上斑駁。
床上的女子雖面色不好,卻極為美麗,像一塊上好的白玉靜靜地躺在木匣中。房間内全無妖氣,此女子也并非妖物。
雲華診其脈,隻是尋常的氣虛,似是先天所緻,并無異樣。既是如此,又為何會久病不愈,來此的醫者又為何會失了魂魄?雲華面上不動聲色,隻是微微笑着,道:“尊夫人貴體并無大恙,隻是經年病絲纏繞,需好好調理才是,在下正擅此術,大人若是信我,不妨讓我一試。”
太守拱手道:“神醫願出手相助,實乃少妻之幸。還請神醫盡管施為,無需顧慮。”
雲華點頭,取出随身攜帶的銀針盒,緩步走到床榻前。她動作輕緩而娴熟,幾針下去便封住了女子身上的幾處氣脈。女子的面色登時紅潤了幾分,望之更勝春日桃李。
“請尊夫人暫且安歇,我會開幾道調理之方,夫人日日飲之,不出半月定能康複。”雲華笑着看向太守。
太守忙點頭:“所需藥材盡管開列,府中必竭力備齊。客房已打掃幹淨,神醫可稍作歇息,接下來這半月便勞煩二位了。”
雲華應了一聲,卻并未離開。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那盞香薰上,似不經意地問:“此香倒是别緻,想來是專為夫人所調制?”
太守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神醫好眼力。此香乃法門寺的高僧所贈,據說能甯神定魄,對病人極為有益。”
雲華眸光微閃,手指輕輕拂過香薰,暗香缭繞間,她察覺到一絲極為細微的異樣——那香中似夾雜着一股若有似無的陰氣。
她收回手,依舊帶笑道:“此香确實馥郁,但氣味稍顯濃烈,或許夫人身體虛弱,不宜長時間使用。”
太守又連連點頭:“神醫說得極是,稍後便命人更換。”雲華一面笑着和太守交談,一面留意着床榻上的女子。
女子卻隻靜靜躺着,眼睛未曾睜開過,仿若一尊白玉雕像深陷夢中。
客房在一處雅緻的别院中,離正廳和太守愛妾的偏房都不是很遠,居二者之間。雲華一面撥弄着太守新送來的藥草,全是些極稀罕的上等貨,一面擡眼看五方。
這家夥自從離開堂庭山後便不怎麼開口說話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五方見其目光灼熱,挑了挑眉,“我很好看?”
“咳——咳咳咳——”雲華正要開口,聽此一言,差點被口水嗆死。
她将五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這人好看是不虛,此時衣袖舒展,姿容如玉,眉宇間清貴逼人,斂着三分劍氣,立于光下,連光都要退讓三分。
但是——
未免也太不要臉了。
雲華歎了口氣,撿起一株珍草往袖子裡塞,“小鳥呀,你這傷勢也快好了吧,準備啥時候回你的帝君府呢?”
五方淡淡道:“我無處可去。”
這天帝老兒!也太過分了吧,好歹是親生的。又削神骨又不讓人回家的,這小鳥到底犯了什麼大錯?
最是無情帝王家,雲華不免同情地看了他兩眼。
五方垂眸,越發顯得可憐。
“呒……算了,你傷勢未愈,先跟着我吧……我再替你調養調養,反正這太守府有不少好藥材,不用白不用。”雲華咋了咋舌,又往袖中塞了幾株草藥。
“但是呢,此地妖氣濃郁,你已失神骨,形同凡人,隻靠殘餘的微薄神力傍身,定要萬事小心……”
五方很是乖覺。當雲華看到榻上那隻小鳥時,眉頭又不禁跳了三跳。
“你……你你你……”雲華張口結舌,“你怎麼又睡我榻上!”
“此地穩妥。”小鳥跳上了床榻内側的枕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