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鎮北軍裡獨此一份。”董妙珠微微一笑,“公主要是願意,以後我就都跟着公主了。”
“你們将軍舍得嗎?”
“換做别人,我們将軍肯定不舍得,但是對公主就什麼都舍得。”董妙珠說着擡手示意,“我還帶了幾個人來,正在前廳等着呢。”
沈郁離随她去到前廳,隻見十來個腰間佩劍的漢子等在那裡。為首那人名叫江虎,原先是她蒼州鎮北軍大營小學堂裡名列前茅的高材生。據說當初那“一日為師,終身為娘。”的橫幅就是他寫的。
“你們怎麼來了?”沈郁離問。
江虎一抱拳,“我們弟兄幾個想要跟着公主。”他說着眼神往旁邊遊移了一下,“内個……我們是這麼想的,跟着公主待遇好,風險小,包吃穿住行,将來還有機會在京城落戶。咱将軍那兒沒這待遇。”
“哦?”沈郁離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耐着性子問:“所以你們是來投奔我的?”
江虎一點頭,“哎!”
“因為我這兒待遇好,風險小,包吃穿住行?”
“哎!”他又應了一聲。
“将來還有機會在京城落戶?”
“哎。”
“你們将軍教你這麼說的?”
“哎……哎不是……”江虎連連擺手,“公主别冤枉人!我們将軍可沒教!”
江虎憨頭憨腦臉都紅了,明顯不會扯謊。董妙珠無奈瞟了他一眼,對沈郁離說道:“将軍不放心公主的安全,這才讓他們來的。這幾個弟兄是他身邊功夫最好的了。”
沈郁離幽幽歎了口氣,又看了看面前幾人,“你們回去吧。他在京中也不見得安全,你們在他身邊我才放心。”
蕭弘一向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派了人來,又怕她不收,想出這麼個主意也是難為他了。沈郁離心知他擔心自己,但皇帝已經安排了北辰衛統領孫鶴行帶人護衛,她若再帶護衛,就顯得信不過皇帝的人了。
江虎急了,“那不行!将軍難得托付這麼重要的事兒給我,哪能就這麼回去?!”
這人雖然憨,但是倔。沈郁離沒辦法,左右多他一個不多,便就讓他留下,把其他人都攆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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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四年五月廿八,接連兩天小雨,天氣終于放晴。派往北境與達钽和談的隊伍一早拜别天子,從京城臨興出發去往蒼州。
兩國和談的消息早已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他們出發時天色尚早,沿途卻已有不少百姓夾路相送。人人都期盼着達钽人歸還疆土,歸還失散已久的親人。沈行謹身為正史騎馬行在隊首,見到一張張滿是期待的臉龐,更覺此次一行責任重大。
沈郁離的馬車夾在随行隊伍中間。江虎負責趕車,海東青小白停在車轅上,時不時撲扇一下翅膀。
蕭弘身披玄甲,跨馬護車送她出城。掀開遮擋車窗的竹簾就能看到他英挺的身影。從宮城出發,沈郁離看了一路。隊伍緩緩走了半日,京都臨興早已經離得遠了。這是她當初離京時走的路。彼時逃婚出城,她便是在這附近遇到他的隊伍。相識不過數月,再分别時,卻覺得像是有一生一世那麼久了。
她咬了咬下唇,微微探出車窗輕喚一聲。
蕭弘一拉缰繩來到車窗旁。
小公主一雙鳳眸定定看着他,像是有千言萬語,最終卻隻說了一句“出城三十裡,你該回去了。”
蕭弘搖頭,“再送你一程。”
早上出發時天還是晴的,這會兒又陰了下來,漫天行雲交錯,像極了他冒雨從山賊手裡救了她的那日。那時她不知他有舊傷,受不得陰冷濕寒。現在知道了,可是半點雨也不想讓他淋到。沈郁離望了望天色,再次勸道:“快下雨了,回去吧。”
北地路遠,她這一去恐怕要三四個月才能回來。蕭弘不說思念,不說擔憂,也不說想她,默默又送了一段路才勒缰駐馬,沉黑的眸子深深望進她眼中,隻輕聲說了句“我等你回來。”
沈郁離點了點頭。馬車的車輪壓過坎坷泥濘的路面漸行漸遠。蕭弘獨自望着她遠去的方向停駐良久,直到看不見了才打馬奔向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