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軍聚衆,交和而舍,莫難于軍争。軍争之難者,以迂為直,以患為利。故迂其途,而誘之以利,後人發,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計者也。
濟陽公餘敬恩兵分兩路,意圖引鎮北軍追擊前軍,再仗着兵力優勢前後夾擊,用的便是迂直之計。而蕭弘欲将計就計,趁其分兵,将其逐個擊破,其實也是用了迂直之計。其中制勝關鍵,就在于一個“快”字。
與幾位将軍商定了應敵之策,第二日蕭弘與齊懷安率鎮北軍主力向長雲山方向移動。以為他們中計,餘敬恩的後軍果然追了上來。領兵的是餘敬恩的長子餘慶章。此人年紀比蕭弘略長,乃是餘敬恩早逝的發妻所出,自幼便常随父親出入軍中,功夫謀略深得其父真傳,一向頗受器重。
孟津一帶多山谷丘陵,便于隐匿行蹤,是以鎮北軍先前并未能發現敵方後軍的具體位置。然而就如蕭弘所說,隻要大軍移動起來,就極易暴露。餘慶章率軍追擊鎮北軍主力的同時,韓宗烈、韓宗耀兄弟倆探到敵軍位置,仗着騎兵行動迅捷來去如飛,帶着五千玄水鐵騎神不知鬼不覺地繞行到了他的後方。
孟津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古來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從他們所在之地去孟津最便捷的路線便是入長雲山。入了長雲山,必出空流谷。到了空流谷,餘慶章正欲派人先行探路,隻聽低沉的号角如猛獸的嘶吼響徹了山谷,尖銳的鳴镝聲呼應着從後方傳來,緊跟着一隊玄甲鐵騎如黑色潮水洶湧而至。
有人喊道:“鎮北軍!是玄水鐵騎!!”
鐵騎帶着雷霆之勢如利刃破開行進中的隊伍,橫沖直撞,左右迂回。為首一員虎将長刀橫握,雙手脫缰,在陣中闖了幾個來回,玄水鐵騎追随其後,如狩獵中的狼群一般長驅直入勢不可擋。餘慶章的兵馬未及反應,不消片刻便已亂成了一盤散沙。
沒料到鎮北軍的玄水鐵騎會在後方出現,叛軍慌不擇路,向前沖去,卻又正正對上了鎮北軍的主力大軍。蕭弘先一步到達空流谷,早已排好了戰陣。敵軍一入射程,齊懷安一聲令下萬箭齊發。箭雨以磅礴之勢披頭撒下。剛被玄水鐵騎沖散的叛軍來不及結成盾陣,完全曝露在箭雨之下,一時間死傷慘重。
“公子!怎麼辦?”眼見已無勝算,餘慶章身旁的部将連聲問道。
“撤!”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唯有速退。餘慶章一拉馬缰,怒吼道:“随我沖出去!”
話音未落,韓宗烈的長刀已經劈到了他的面前。這一刀力道極重,若不是餘慶章閃躲及時,早已被削去了半個腦袋。
餘慶章功夫了得,一柄鋼刀使得出神入化。而韓宗烈手中的長刀也是縱橫沙場多年罕遇敵手。
一刀不中,韓宗烈就勢揮手掄起一個半圓,刀光如彎月,再次劈向餘慶章的脖頸。
電光石火之間兩人便過了十餘招。餘慶章逐漸落于下風,勉力架住他的刀鋒,高聲問道:“你是何人?!”
“鎮北軍,韓宗烈!”
有在北地這些年的戰功積累,韓宗烈和蕭弘麾下幾員大将在軍中也算是威名遠揚了。
“你就是威遠将軍韓宗烈?!”
話音未落,餘慶章隻覺得後腰一涼,瞪大了眼睛去看,隻見一柄長槍從另一側斜地裡刺出,一槍直戳他的腰眼。
“小爺我叫韓宗耀,你也記好了啊!”
韓宗耀說着一擰身抽回長槍。餘慶章重傷之下連疼都顧不得了,抓緊缰繩狠狠一踢馬腹,在幾個親信的護衛下狼狽逃離了戰場。他一跑,餘下叛軍更是散亂如沙,不消多時便死的死、逃的逃了。
“将軍!”韓宗烈、韓宗耀打馬回來時蕭弘将将擦去濺在臉頰上的血迹。
兩人跳下馬來,幾步來到近前。
“将軍,咱們勝了!”韓宗耀說着一揚頭,神色中滿是得意張揚。
蕭弘挨個拍了拍,“你們兄弟倆配合得當。此戰勝得漂亮,你們當記頭功。”
韓宗烈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撓撓腦袋問:“餘慶章逃了,咱們要不要乘勝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