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寒風穿過窗戶吹動了桌案上的燭火,燭火搖曳,念俞鴻起身伸出手,将窗戶關上。寒風被阻擋在外,屋内恢複了片刻的甯靜。他無力地坐下,捏了捏眉心,試圖緩解那不斷襲來的頭痛。
經過短暫的休息,念俞鴻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桌案上的書籍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此刻在他眼中卻顯得有些模糊。
就在他準備重新集中精力時,一個柔美而溫柔的嗓音從他的身後傳來:“夫君,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呢?是在擔心前日的事嗎?”
念俞鴻緩緩地轉過身來,他的目光落在婉蓉身上,緊繃着的面龐在這一刻漸漸松弛下來,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婉蓉輕手輕腳地走到念俞鴻身旁,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柔地撫摸着念俞鴻的臉頰,感受着他肌膚的溫度和質感。
“蓉兒,你先去歇息吧,我這裡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念俞鴻的聲音低沉而溫和。
婉蓉的眉頭微微皺起,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對念俞鴻的關切和擔憂。“少熬夜,注意身體。”她輕聲說道。
念俞鴻擡起手,輕輕地覆蓋在婉蓉的手背上,感受着她的溫暖。他擡頭看着婉蓉那如春花般柔美的面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好不容易答應完婉蓉,将她送回房間,然後他再回到書房桌案上繼續思考。
為何昨日城外滿地魑的殘肢斷臂,是那位少俠屠的嗎?
可他看上分明才十六七歲的樣子,怎麼可能斬殺這麼多魑?
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感覺在哪聞過。
念俞鴻将桌案上的書拿起,轉身去書架上放書。隻是餘光一瞥,看見角落裡那本《妖魔集》,那是教念沉他們時用的書,因為他們長大了,所以基本上用不上了。
他蹲下身将那本書拿起,翻開第一頁,那一頁上被塗鴉覆蓋,幼稚的畫風和歪歪扭扭的線條,不用想都知道是誰。于是,念俞鴻拿起書來到桌案前坐下。
看着幾頁上的塗鴉,念俞鴻無奈地笑了笑。他又往後翻了一頁,那一頁上記載着萬花之王,血花。
血花,這隻是修仙之人對它的稱呼。血花具有起死回生之效,所流的血能生長出血花,傳說它是由天帝和修羅一同創造出來的掌管陰陽交際線,取名“岸”,但岸性子急、傲,不服管教。修羅想了法去治他,讓他每過千年下凡曆劫,想讓他從曆劫中明白這世間的。天帝在慶祝暗到萬年修為時,送給它一個白球,這是裝載世間萬物之靈的“绮光神珠”,神珠可以吸收人間的靈氣也就是仙氣,同時也可以歸還。(暗不稀罕這東西,就送念奕舟了)
凡人給血花取了個更通俗易懂的稱号———“彼岸花”
血花予生,再無彼岸。
念俞鴻反複閱讀“修羅想了法去治他,讓他每過千年下凡曆劫”這句話,跟住上次民間記載血花出來的時間,此時正好過去千年已久,那麼…
那麼昨晚的少年就是岸!
他為什麼要幫忙,難道是湊熱鬧還是單純的想幫忙。
想了一會還是沒有一點頭緒。
外面稀稀疏疏的聲音吵得念俞鴻煩心,他推門出去,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鳥獸。他畫了現形符,将符紙點燃,灰燼飄落在地上,顯現出一行腳印,跟着腳印悄悄走到後花園。
發現是念奕舟一個人站在庭院中自言自語。月光灑在他身上,好似映出兩人的身影。
念俞鴻心中一驚,還不确定目前的情況,他不動聲色地靠近,想要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幫我?”念奕舟輕聲問道。岸微微一笑,“順手而為,而且,我想多在這世間待待。”
念俞鴻隻能聽到念奕舟說的話,但他敢肯定念奕舟是在和别人說話,而且那人是一般人看不到的。
就在這時,岸似乎察覺到了念俞鴻的存在,他轉頭看向念俞鴻,目光平靜卻帶着一絲挑釁。
“喲,有人偷聽。”
念奕舟警惕地看向那邊,他瞳孔變為血紅,隻是眨眼的功夫就攔住了轉身離開的念俞鴻,“老東西幹什麼?”
念俞鴻沒想到念奕舟會說出這麼不敬的話來,“奕舟,你怎麼能說出如此不敬之言!”
岸掐住念俞鴻的脖子,“别對他下手!懂嗎?要是清…要是奕舟死了,我讓全城人陪葬!”
這一晚,念俞鴻認為岸就是念奕舟,隻是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而已。
其實念奕舟和岸共用一具軀體,他們是雙魂,别人來說的同一人,對他們來說的兩個人。
念俞鴻回去後翻閱大量古書,終于找出壓制血花的辦法。
第二日
念俞鴻早早便開始準備符咒,他神情凝重,眼中透着決絕,想着要徹底壓制住“岸”。
若是不能壓制,岸瘋起來就無人壓制了。
當一切準備就緒,念俞鴻本想假借昨晚的事為由找念奕舟談話,然後趁機解決岸。
可沒想到念奕舟主動去找他。
念奕舟輕輕敲叩響念俞鴻的房門,“爹,奕舟有事找您。”
“進。”
得到允許後,念奕舟推門進去。
“爹,我為昨晚的事感到抱歉,還請您見諒,我會控制好他的。”念奕舟行禮說道
頓了頓,又道:“要是爹讓我走,奕舟也絕無半句怨言。”
說完這句話後,念奕舟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父親的回應。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然而念俞鴻卻始終沒有開口。
又過了一會兒,念俞鴻終于緩緩地開口說道:“傻孩子,誰會讓你走呢?”他的語氣很溫和,聽起來并沒有責怪念奕舟的意思,就像是他們正在閑聊一樣。
聽到念俞鴻這句話,念奕舟心中頓時一喜,緊繃的神經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心想,果然爹爹是不會介意我的,于是連忙說道:“謝……”
就在念奕舟的“謝”字還沒說完,念俞鴻就趁着他不備,迅速施展符咒。念俞鴻自以為成功壓制住了岸,其實隻不過是暫時壓制而已。他便拔劍刺進了念奕舟的身體,刹那間,鮮血四濺,刀尖穿過身體,念奕舟顫抖了一下,疼痛感抛之腦後,隻覺渾身的血都冷了。
念奕舟瞪大眼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看着眼前給他一個溫暖的家,扶養他的人,看着冰冷的劍刺進自己的身體,鮮血從傷口汩汩流出,他因失血過多倒了下去。
“爹…”
到最後,念奕舟微微地呼喚着念俞鴻,試圖讓他想起小時候,他牽着自己的手跨入念家大門,從此便有了一個家,親自教他習武,教他讀書認字…
念奕舟虛弱地睜着眼,他想從念俞鴻的眼中看到後悔,哪怕隻有一絲也好。當他聽到念俞鴻命人将自己丢入亂葬崗時,他徹底死心了。
原來…人魔不能共存…,就算是養育了十多年的孩子也不行。
念俞鴻有那麼一瞬間他發現心中竟有一絲解脫。
是他親手除掉養育了十多年的孩子,是最後看見念奕舟眼眸中的震驚而自責,還是他除掉岸的解脫。
念奕舟明明是想今日和念俞鴻說清楚,如果念俞鴻讓他留下,他就再三保證不會傷害任何人,一定會保護南城。如果趕他走,他就磕頭謝過養育之恩,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世人都知……
亂葬崗中萬靈寂,雪覆白骨徹骨寒。
念沉在街市上買了念奕舟最喜歡的冰糖葫蘆,其實他隻有他自己喜歡,念奕舟之前都是附和他而已。
此時的念升還在外面處理魑的屍骸沒有回來。
念沉忍了一路沒吃糖葫蘆,這個糖葫蘆必須留給念奕舟當作補償。
畢竟昨日念奕舟可是第一個為自己求情的人。
一回到宮殿,他就找念奕舟,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念奕舟,就問家仆:“奕舟呢?”
家仆搖了搖頭,“大公子,不瞞您說,下人今日都沒見着小公子。”
念沉沒再多問,而是自己又去找念奕舟。
他去了念奕舟常去的後花園、荷花池、卧房、練場、屋檐……都沒有念奕舟的身影。
碰巧大殿内遇到剛回來的念俞鴻,念沉依舊沒有禮貌地問道:“喂,老登,奕舟呢?”
念俞鴻淡淡地回答道:“走了。”
“走了?他能去哪?”念沉一臉不信,“你把他弄哪去了?”念俞鴻沉默不語,念沉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
他一把抓住念俞鴻的衣領,憤怒地吼道:“你到底把他怎麼樣了?說清楚!”念俞鴻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狼狽,強忍憤怒說道:“念沉!你還沒發現嗎!他是魔,是要吃人的魔!”
念沉的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地松開了念俞鴻的衣領。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穩。
嘴裡喃喃地說道:“不是的,你亂說!他從未傷過人!”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變成了耳語。
接着,他又說:“奕舟,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