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再次燃起,與方才不同的是外面還夾雜着男人着急的聲音“弄快點,要不然那女的就跑出來了!”
“但,但,但是會不會不好啊!畢竟,畢竟她什麼事都沒幹!”
“她勾引我女婿!”
黑色的濃煙滾滾,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地跑到戲院大門,大門在外面早被木頭釘死,她沒打開門想往别的出口跑,一轉身,房梁塌下差點砸中她。
熊熊大火似張牙舞爪的巨獸向她沖過去,大火堵住了回走的路,她絕望地拍打着那扇如血般鮮紅的大門,嘴裡的求救聲猶如杜鵑泣血,沒有絲毫停歇。火舌如毒蛇般蜿蜒着,燒到了她的裙擺,她拍打着那肆虐的火苗,仿佛在與死神進行一場殊死搏鬥,她終究是沒鬥過死神,烈火還是将她無情地吞沒。
她的聲音漸漸微弱,如同風中殘燭,最終被淹沒在這茫茫火海中。溪邊那曾見證他們青梅竹馬的桃花,也因無人打理,失去生命力,漸漸枯萎。
大火驟然熄滅,天地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氣,一片狼藉,烏黑一片。柳煙棠那沙啞得如同破鑼一般的聲音,從後方的戲台上悠悠傳來:“細雨落,聽遠歌,我們舊相識。夜裡燈,寒中風,墨三更,勢必考取狀元郎。誓言好,今生諾,願此生共白頭。”她那原本姣好的容顔,已被大火無情地吞噬,頭發也如殘花般凋零,唯有身上的嫁衣,依然嶄新如初,宛如一朵盛開的紅蓮。
玉天目光一直都沒有從台上被白绫纏住雙手吊在房梁上的念奕舟身上移開。他臉色蒼白,雙眼緊閉。
戲畢,柳煙棠睜開白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台下的玉天,她倒不急着開口,還有點玩味的打量着台下着急的男人。
她緩緩開口對玉天說:“您越是着急,越”
話未說完被玉天打斷了,他說:“我沒時間在這跟你廢話!”
柳煙棠用桃花梳梳着自己被燒焦的頭發,她枯萎的白色瞳孔轉了轉順着玉天的話說下去:“按照官人您的意思,這位…小兄弟就不重要了?”她幹癟的手費力的握緊拳頭,白绫勒緊,念奕舟眉頭緊皺,口中發出微微呻吟,鮮紅的血液将白绫染紅。
玉天将神力凝聚成鋒利的晶體飛向白绫,欲要把白绫斬斷。
神力凝聚成的晶體沒有打中白绫,而是打中白绫後面的牆。白绫像是半透明的一樣,打不中,看得着。
柳煙棠那破碎的聲音在這空曠的戲樓中回蕩着,猶如無數尖銳的刀片劃過空氣,發出尖細而沙啞的聲響,那聲音傳入玉天的耳中,讓他不禁渾身一顫,毛骨悚然 。
“哈哈哈,官人您這是幹嘛呢?何必費力呢?不如聽我講故事在玩玩遊戲輕松呢!您覺得呢?”
玉天沉住氣,擡起因憤怒而紅了眼的雙眸,他答應柳煙棠,頓了頓,忍住怒火說:“他不能有事!”他指着被白绫纏住雙手的念奕舟。
他要是出事了,念奕舟的“好哥哥”可要bb了。念沉本來就讨厭玉天,如今念奕舟流血了,護弟狂魔會追玉天,追到天荒地老都不會放過他。
柳煙棠見玉天不再沖動,她輕撫着自己扭曲的臉龐,雲淡風輕地開口說道:“我的故事您想必已看過了,他誓言說的很好,說的很真,說的那麼令人陶醉,我信了,我竟然信了!……哈哈……後來呀,他家出了些事,急需銀兩來還賬。他來求我,苦苦哀求我去幫幫他,我心軟了。官人您或許會覺得我是個癡情至極的人吧,其實不然,我并非因對他的愛慕才伸出援手,而是我深知他,了解他的父母,知曉他家中的艱難,更明白他的為人。”她輕歎一聲,接着說道:“最終啊!他考上了狀元,展翅高飛,金榜題名,風光無限,我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她沉浸在回憶裡,嘴角微微上揚,那笑容恰似春日裡盛開的桃花,與往昔的風姿綽約如出一轍。她嫣然一笑,仿佛那瘋魔的模樣從未出現過。
玉天身為妖,曆經艱難終得成神之位,然而在這過程中,卻始終對人間風情難以釋懷。書生與戲子,兒時立下的誓言,本應如同磐石般,可在塵世的面前,又有誰能保證它不會輕易破碎呢?當一個人擁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堆積如山的金錢,身邊環繞着無數的美人時,他還會記得曾陪伴在自己身邊的那個佳人嗎?那份純真的情感,是否真的能夠抵擋住世俗的誘惑和沖刷?
他緩緩開口,說出了那句令人心碎的話:“他娶了别人。”
而玉天,盡管心中也湧起一絲波瀾,但他并沒有說出“他負了你”這樣的指責之言。他知曉,感情之事往往錯綜複雜,不能簡單地用對錯來評判。或許,對于那個書生來說,他在追求更高的人生目标的道路上,不知不覺間就迷失了自我,忘記了曾經的承諾。但這其中的緣由,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的呢?玉天靜靜地站在那裡,思緒萬千,心中暗暗思忖着人性的複雜與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