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夜叉之子塞犍陀還活着,作為在塞犍陀之後降生的孩子,那羅嚴不再占據第一繼承順位,她現在的處境與原著中的必然也很不相同。
這算是改變命運嗎?伽藍不知道該怎樣評判,但對那羅嚴本人來說,失去繼承人的地位也許并不算一件完全的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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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翅鳥拍擊長空,再一次将伽藍帶到了廣闊的神界之中。
而這一回,伽藍卻望見了一片森林……這應該是森林吧?
假如森林的定義是“木”,那麼這裡就有着無窮無盡的木,無數高大挺拔的林木連成一片,枝丫是山巒,樹葉為海洋,莖幹做平原。
隻見無數深深淺淺的綠色無邊無際地鋪陳,就如同一尾在宇宙中開屏的孔雀,漫天遍地地揮灑着閃耀的尾羽,一旦微風拂來,它們便如同海洋一般蕩起波瀾,流動的草木之間閃爍着無數碧色,從翡翠到橄榄,從墨玉到薄荷,從琉璃到娑羅……
不同的草木如同鳥翼的羽毛一般交疊,明明是生長在地面上的宏偉森林,卻有着飛鳥一般的輕盈與自由,不可思議地美麗。
伽藍落在一處樹梢上,那觸感就像是掉進了蓬蓬松松的羽毛,金翅鳥立刻縮為巴掌大小,跳跳躍躍停在了她的肩膀上,乖巧地窩好。
伽藍順着樹木下落,驚訝地發現她幾乎落不到底,她接連下走了數百米,卻隻是進入了一處更加空曠疏松的植物藤林,這地方就像是樹的海洋,淺海部分是樹冠,樹冠之下就是廣闊深邃的中深層,鳥兒如同海魚一般暢遊在樹梢,與樹木融為一體的建築則恍若珊瑚與礁石,偶爾還有巨大的飛鳥掠過樹冠,如躍至海面的鲸,帶來潮汐一般的聲韻。
正常來說,樹木當然是不可能這樣交疊生長的,但這個地方到處都有着不知來源的和煦陽光,于是植木随性舒展,鳥獸肆意奔走,居民歡歌笑語,正是人間天堂。
緊那羅的部衆要比龍部衆快活許多,他們拖着輕薄而飄逸大衣擺、大長袍,在樹木構建的平坦街道上載歌載舞,花木是他們的裝飾與衣裳,這裡沒有金玉寶石,但卻有無窮無盡的繁花,無數靈巧的飛鳥穿梭在樹木之間,用悅耳的鳴聲應和着緊那羅部衆的歌喉。
伽藍驚訝地發現這地方充滿了美妙的聲音,不論是歌聲,鳥鳴,還是風與樹木,甚至連這地方的味道都像是一首交織的歌曲,她能嗅到草木的清香,花朵的馥郁,還有人們潑灑的香料……
又是一隊人唱跳着跑來,伽藍趕緊收了收衣擺,讓出道路,她已經确定緊那羅正在舉辦某種慶典,因為周圍都是随着樹木搭建的商鋪與舞台,而正中央則是榕樹枝條支撐的主幹道,大得誇張。
伽藍四處張望,很快就陷入了這歡慶的海洋,這裡不僅有緊那羅部衆,還有不少迦樓羅部衆,可見兩族關系很好,萬幸天部的衣着風格與緊那羅的頗相似,她走在人群中也不算突兀。
伽藍走着走着,在一處巨大的花樹華蓋邊停下腳步,這地方好像某種遊戲場所,枝葉和花朵被組成了迷宮,無數指頭大小的蜂鳥在其中穿梭,它們銜着顔色各異的小果,翅膀翻飛間五彩缤紛,煞是好看。
此地的攤主從一旁閃出,笑着攬客:“貴客想來試試看嗎?用聲音命令小鳥就會穿梭花宮,為貴客收集樹種,隻要能拿到金色的樹種,貴客就能獲得大獎。”
伽藍詫異:“用聲音?”
攤主熱情地道:“是啊,不論是歌唱、誦詩還是演說,隻要有韻律,鳥兒就會聽從您的指令。”
伽藍再仔細看,果真有些心動了,這華蓋邊上的枝幹中竟然刻了不少代表音符的數字,它們被巧妙地組合在一起,即像是一篇樂譜,也像是精巧的公式,數論與聲韻在此刻巧妙地融合。
攤主:“貴客,我們的收費也很便宜,隻要五枚翠葉。”
伽藍:……
身無分文的伽藍露出一個笑容,決定婉拒攤主的邀請,也就在此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伽藍耳邊響起:
“這樣玩是不對的!”
伽藍轉頭,望見了一個與她差不多大的女孩,這女孩上前一步,瞪着攤主,直接質問道:“這個遊戲靠的是聲韻,而且得按照數論與樂理的規律來才能成功,可是你這個主持者卻篡改了聲譜,你這是對顧客和音樂的不尊重!”
雖然這是義正詞嚴的詢問,但她的聲音卻美極了,像是鈴铛又像是弦琴,談吐間還帶着鼓點的韻律,無比動聽。
不僅如此,這女孩還十分高挑,又紮着一頭高馬尾,讓她更顯挺拔,她有着青金色的眼眸和長長的卷發,雪白的手臂上紋着羽毛一般的青藍花紋,曼妙而神秘。
見伽藍看過來,女孩便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道:“你一定是天部來的客人吧?歡迎你來我們緊那羅的聲森,這所謂的飛鳥花宮隻是個侮辱了樂理的小把戲,請讓我來幫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