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之人上前先将一個木盒塞進了秋蘅手中,随後道:“我是謝家人,我家二公子有言,這宅院為公子養父所有,今日便出這些金銀将其買回,你們二位還請速速離開。”
秋媮聽罷便來氣,怒道:“你說買我們便要賣了嗎?你既說是謝璨的意思,緣何他自己不過來,反而要你來說三道四!”
眼見來人面上不悅,秋蘅将秋媮往回拉了拉,道:“這位郎君,這宅子謝二郎君若要買回,也并無不可。”
“隻是,貴府陡然來此,讓我們即刻搬離,多少有些強人所難了吧?”
來人又道:“秋大娘子,我今日來算是客氣的,若是明日來此你們還沒搬走,那便沒這麼多所謂的客氣了。”
言罷,來人頭也不回就走了出去。不多時,就有好些人将院子圍了起來。
秋媮未曾見過如此架勢,隻得與秋蘅一道先回了屋子。
“姐姐,這該如何是好?這謝璨也太不是東西了,我們将他當親弟弟一般對待,他竟然着人來趕我們走?”
“恐怕不是阿璨的意思。”秋蘅歎了口氣,道:“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姐姐何意?” 秋媮聽得不甚明了。
“當年,我離開路家的原因其實不止是我先時與你說的那些。更重要的是,我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秋蘅撫着腕上的玉镯,歎道:“路大人官至刺史,從三官的官職,手中還領有部分兵權,想要殺了我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孩子錯抱,于路家而言是醜事,是需要遮掩的。所以,他們一定要将路泠月這個名字留下,好讓親生女兒直接頂上,甚至不必再開宗祠。”
“我那時就在想,如果我留在路家,最好的結局不過就是被路家當成棋子,随意送往某位大人府中充當妾室。我不願如此,所以才自請離開。”
聽得秋蘅這番言論,秋媮不住地害怕。“若是他們要殺了姐姐,那閣中……”
“不過下人罷了,自是都可以處理幹淨。”
秋蘅扯着秋媮的手,道:“我那時被關了數日,隻有你來看過我,如此,我便是想要拼上一拼,将你也一并帶走。”
“雖說我們如今的日子并不富貴,但至少我們活得自在,性命無憂。這還得多虧了路夫人,若無她的眷顧,隻怕路大人也未必會手下留情。”
聽罷這些話,秋媮整個人都不住地顫抖。
“我離開之時,故意分文不取,便是想用這些換得一個存活之機。也多虧路夫人前來相送,将她的镯子給了我。”
“這個镯子,還是當年路大人送給夫人的。想來,路夫人與大人多年夫妻,也是猜到大人可能動了殺心。”
“路夫人不能直接與路大人對抗,隻得以此等迂回之法護一護我的安危。”
秋媮聽到此時已經吓得一身冷汗。“姐姐,那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自是得聽他們的,搬離夏縣,走得越遠越好。”
秋蘅擡手拍了拍秋媮的肩頭,道:“你放心,我有法子,一定能護你周全。”
秋媮點頭,這便着急忙慌地去收拾行囊。
第二日一早,謝家的人便都來了。
秋蘅沒有再行争執,隻是将這宅子的地契房契都交給了來人,随後便與秋媮一道離開。
她與秋媮行将出去,兩人便将手中提着的點心,一戶戶的相送,言說自己将遠行。
秋蘅這般相送,不多時,就來到于先生宅中。
彼時學堂已經歇假,于先生正在院中莳弄花草,見秋蘅背着行囊前來,心下疑惑,道:“臨近年關,秋大娘子還要遠行?”
秋蘅點頭,道:“我要去投奔我的親族,故而來與先生道别。”
她将一個食盒遞了過去,道:“這裡是我做的一些點心,我身無長物,隻得此這些為臨别之禮了。”
于先生聽罷伸手去接,卻見秋蘅将食盒牢牢攥住。
“于先生,這些點心雖是物輕,卻是我費了許多辰光去做的,先生務必好生品嘗。”
于先生聽得她這話中話,心覺奇怪,又見身後秋媮神色閃爍,便道:“秋娘子要去投奔哪個親戚?”
秋蘅輕咳了聲,道:“一位遠房叔父,姓言,言謝的言。先生,若我還有機緣能回夏縣,必定相謝先生。”
秋蘅說罷,便與秋媮一道離開。
于先生聽罷這些話,隻覺心中漸起惶恐,他回到室内,将門窗緊鎖之後才打開了那個食盒。
食盒裡頭隻有一碟子糕點,在那碟子糕點之下,壓了一封書信。
于先生将書信打開,卻發現内裡有一張五百兩的飛錢,還有一封火漆封好并無書寫名姓的信件。
【先生台鑒,妾于夏縣無家無傍無枝可依,如今遭逢巨變思前想後也唯有先生可托大事。
若有一日謝璨歸來之時,我尚在人世,便請先生将這書信焚毀,權當無事發生。
若他歸來之時,我已魂歸黃土,還請先生于無人之際,私下将這書信交于謝璨。
我深知此事多有兇險,金銀不足以衡量,但還請先生念着與謝璨的師生情誼,加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