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着則年紀較大,緊緊把着餘曉苒的輪椅不敢放手,再看她那與餘曉苒幾分相似的眉眼,寶萊頓時明悟,那大概就是餘曉苒的母親了。
在得知女人的身份後,寶萊看向茅裕的眼神也多了些憐憫。
護士沒有給他們過多叙舊的時間,冷硬地抛下一句“跟上”就走,從前台身邊經過時忽然轉頭,吓得後者一個倒仰。
動作太大,将幸存者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伍忠等人來時隻聽到護士的呵止,卻不知道兩人和前台到底聊了什麼。見此情形,幾人默不作聲地落後幾步,和寶萊交換信息。
寶萊也從茅裕口中得知車隊進入副本的始末。
為了避開地圖上未知的第六人民醫院副本,茅裕選擇了比地圖推薦路線更遠的路。
當車隊行駛到一片居民樓時,意外發生,茅裕經曆了與寶萊一樣的空間卡頓,下一秒,連人帶車就來到了第六人民醫院門前。
回頭一看,車隊被截斷,位于最前的兩輛車還完好無損,車裡人下來時,臉上滿是茫然無措。
而第三輛車就慘了,正好處于副本邊緣,車被截成兩段,司機和副座被未知力量撕裂,隻剩下血迹蜿蜒,滴滴答答從車門砸向地面。
既然進入了副本,幾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迎接詭異。
當身着護士服、滿臉細須的詭異出現時,即便是再遲鈍的人也能嗅到它身上的血腥氣。
茅裕還提到,護士出現的地方并不是寶萊所說的主院通道,而是在急診部大門。後者與醫院前庭相連通。
寶萊若有所思,随即将前台說的話複述一遍。
前台的态度很微妙,微妙得讓人感覺二者之間隔着一層玻璃展櫃,一方是展品,一方是遊客。
——既不是同類,又不完全是其他物種。
前台對人類的稱呼是“地上人”,這或許能指代一部分詭異的态度:不帶明顯敵意,而更像是對另一種“人”的叫法。
那這就很有意思了!
很多時候,不同的稱謂折射出不同的态度和立場。詭異認為人類是“另一種人”,那它們也自認為是“人”?又或者說是“地下人”?
還有前台對“烏金”的描述,它作為詭異居然沒見過烏金?很大很亮的、即使在最邊緣的……角落?區域?
寶萊不期然想起了在安置區看到的一個道具【27區員工福利卡】,裡面就寫到這個丢失了福利卡的27區員工,難以度過的漫長的黑夜。
輪椅骨碌碌地靠近,餘曉苒輕柔的聲音将寶萊拉回現實。
“你說的是,太陽?”
見寶萊面無表情地看過來,餘曉苒連忙解釋:“我沒有想偷聽你說話……我是想說,既然我們都進了副本,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随時叫我,我在計算上還算有點天賦……”
餘曉苒太謙虛了,雖然死得早,但“節制”這個名字在互助會裡還是很響亮的。
道具帶給她異于常人的恢複能力,而與生俱來的計算能力使她心智不死。在節制眼中副本發展的無數可能性如同透明的棋局,一目了然。
要茅裕說,互助會裡最聰明的人絕對是餘曉苒。
她還沒說完,茅裕就忍不住插話:“不隻是計算,小苒記性很好,反應也很快,世、是吧,寶萊?”
“嗯?”寶萊愣了一下。
茅裕對寶萊使眼色。
他太知道寶萊對人說話有多麼不留情面,此時沒有道具、不良于行的餘曉苒在對方眼裡恐怕隻是累贅。
隻是茅裕并沒注意到身旁餘曉苒神情一頓。
餘曉苒知道自己行動不便,很容易成為隊伍裡被抛棄的累贅,到時,毫無經驗的餘母隻會成為下一個被抛棄的人選。
她感動于茅裕的承諾,但隻有自己的能力真正被隊伍接納了,她才能放下心。
因此,餘曉苒說的這番話不隻是對寶萊表現,同樣也是說給一旁的伍忠聽。
餘曉苒:“聽你說大而亮的,我第一個想到的是太陽。”
寶萊沒有多想,随口問:“如果在地下,你覺得太陽會是什麼?”
“地核?”
餘曉苒感到意外,思索:“地核的溫度可以達到太陽表面的溫度,但地核不會發光,暴露在空氣裡也會快速冷卻。”
餘曉苒雖然不知道烏金是什麼,但從寶萊的隻言片語中可以猜出,這些稱為“詭異”的地下生物也有一個“太陽”。
一個大而亮的“太陽”,它們叫它“烏金”。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地球空心論?”餘曉苒斟酌詞句:“我是在一本書上看到的,覺得很有趣所以一直記着。該理論認為地球内部是空心的,存在另一個文明,而‘地心太陽’是這一文明的光和熱源。”
居然和前台說的話能呼應上……
寶萊若有所思,季浮燈面露懷疑,一直旁聽的茅裕滿臉震驚:“難道地球空心是真的?這也太不科學了吧!”
“副本都有了,還要什麼科學。”跟在伍忠身旁的男子吐槽道:“要我說,不如直接問詭異,免得我們在這猜來猜去的。”
茅裕:“你問啊?”
男人一聳肩:“來的時候不是看他倆跟前台聊挺好的嗎,等解散了再找機會去問問不就好了。”
男人這話說得實在不中聽,但寶萊都沒有分給他注意力,而是笑吟吟地看着季浮燈,擡擡下巴,無聲暗示:你去不去?
“于洪春。”
伍忠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剛剛還在撺掇人的男人悻悻閉嘴。
剛才護士說的話似是不希望幸存者了解更多,但此時幾人跟在它身後大聊特聊,護士也沒有什麼反應,自顧自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