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梁當機立斷轉身就跑,像是蓄勢已久的箭,朝着服務中心的方向狂奔而去。他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去樓梯!離開這裡!
他甚至不敢想樓梯有沒有出現,隻是賭一把,再差還能比被當做祭品的稻草人業主差嗎?
隻是眨眼,林梁便消失在灌木叢後。
孟幼蘋回頭盯着看,無聲彎起嘴角。
心裡突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悸動,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絲線輕輕拉扯,将她的目光拉回前方。
不止是孟幼蘋,還有身旁的其他幸存者,都被那道身影吸引了注意。
原本向幸存者投來惡意目光的業主們也齊齊向同個方向看去。
“喲!你們在這呢!”
寶萊背着看起來就沉甸甸書包,依舊腳步輕快地來到衆人面前。
她無視身後無數道灼熱視線,臉上是毫不遮掩的驚喜與興奮,像是完成了一件大工程。
主理人自然也看到了。
它的眼睛紅得要滴血,原本綠豆大小的眼珠更是小到看不見,幾近崩潰的聲音從眼下的褶皺中飄出:“是你……”
這些在街頭遊走的不是業主,而是流浪者!
就是面前這個混蛋叛徒業主放進來的!
主理人來抓人時,路上的流浪者還沒那麼多,現在卻被目無法紀的流浪者阻礙道路,還害得真正的業主們都不能出來參與遊行。
寶萊:“嗯?”
她語調上揚,充耳不聞主理人的指控,滿心滿眼盯着老人胸前的徽章。
寶萊彎下腰,面露遺憾:“怎麼辦?徽章壞了呀。”
剛進副本時主理人多麼驕傲又自得地誇贊樂康小區是榮譽小區,配合它胸前閃閃發亮的徽章,讓人生不起反駁的話。
但現在這枚徽章可不好看了,邊緣已經被腐蝕得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和銳利,繁複浮雕上覆蓋着明顯的灰綠鏽迹。
任誰再來看都不會覺得這是榮譽小區的榮譽徽章。
看主理人恨不得啖她肉飲她血的模樣,寶萊略做試探便直起身,退開幾步,和怒火中燒的主理人保持距離。
徽章與小區裡的流浪者确實有關系。
“怎麼辦,沒了榮譽徽章的小區還是榮譽小區嗎?”
寶萊語氣擔憂,如果忽視她興味十足的目光,倒像是真的在為小區的未來考慮:“我們業主對物業團隊很滿意,但選擇是相互的,單方面認可沒用呀。”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聽不懂的人,就算這回幸運逃出去了,以後也難活下來。
寶萊再怎麼嚣張,也沒法當着詭異的面說出真相,不然等着她的就是主理人當場追殺。
主理人氣過頭了反而冷靜下來,它冷冷地盯了寶萊好一會,又一百八十度回頭掃過衆人的臉,最後目視前方,繼續向前。
在主理人的控制下,雷明也不得不往中心花園的方向前進。
隊伍前進的速度很慢。前往中心花園道路上的流浪者有很多,雖然忌諱主理人,但來來往往的也能給人添煩。
雷明經過寶萊時拼命眨眼,努力想和寶萊對上答案。可對方的注意力已經轉移,最終不得不在眼睛抽筋前放棄。
寶萊的意思他隻聽懂了一半:主理人身上的徽章和樂康小區有直接關系。物業可以“不認可”業主。
所以呢?然後呢?這和如何脫困有什麼關系?
他心裡隐隐有了猜測但不敢确定,隻覺得寶萊的想法實在太跳躍太自由太異想天開了。
感受到四周不懷好意的目光,寶萊随意一瞥,與之對視的流浪者就移開了目光,嘴裡還若無其事地吹着口哨。
欲蓋彌彰的可笑模樣讓寶萊呵呵一笑。
這個吹口哨的流浪者剛進小區就張着血盆大口扭頭想給她來一下,但被早有準備的寶萊用裝着白色碎塊的垃圾袋套了回去。
聽着滋滋烤肉聲,小口哨原地表演了一段“街舞”,再掀開麻袋出來就是這副血肉模糊的模樣,連口哨都吹不響了。
嗯,看來這些“垃圾”對流浪者也有影響。
寶萊把這一發現記在小本本上,如果可以,她還想找到這些白色碎塊的來源。
有了前車之鑒,之後進來的流浪者就沒有再敢對她動手的了,不過從它們的眼神裡可以看出,這種忘恩負義的念頭還沒消失,隻是暫且擱置。
雖然這些流浪者是在她的幫助下進入小區的,對它們來說卻沒有好人壞人之分。
如同一群在她頭頂盤旋的秃鹫,等待着她放松警惕時一擁而上。
這樣的眼神和孟幼蘋有點像。
正想着,眼前就走過來一個露出八齒标準笑的孟幼蘋,笑得十分刻闆,顯得那雙眼睛也多了幾分木楞。
“等我出來找你。”
孟幼蘋隻抛下這麼一句,就從寶萊面前過去。
她沒有再拉拉扯扯,說出話卻有幾分必然會成真的意味,聯想到她的古怪行徑,更像是在威脅,或者宣告。
寶萊盯着看了會,嗤笑一聲,轉身往門衛室的方向走去。
要找就找,正好也讓她看看披着人皮的背後到底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