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看到日軍距離陣地連五十米都沒有了,他非常清楚,總部,常州那裡距離這裡十幾公裡,炮彈飛來的時間裡,日軍已經沖上陣地了。
而他報的坐标,正是自己所在的陣地,左右延伸。他,就算死,也不會讓日軍在他眼前踏上陣地。
接到坐标的報告,先遣軍這裡剛剛支上的大炮開始調整射擊角度,測繪員緊張的計算,将坐标标注在地圖上,換算出距離和諸元,給出這裡火炮射擊的位置。
測算員在幾秒的時間裡就完成了坐标的換算,可他們都吃驚的發現,這個坐标是在地圖上标注好龗的六号陣地,也就是老趙部隊三師的一個陣地。
怎麼會給出陣地坐标?
所有測算員來不及請示,他們也不會轟擊一個還在堅守的己方陣地,短暫的錯愕下,快速休正,随之,坐标報到了炮彈上膛的火炮那裡。
轟轟的巨震随之傳來,三十門150榴彈炮轟鳴着,炮彈飛向了六号陣地前沿,在日軍被山頂僅有的手榴彈擋住了半分鐘不到的時間裡,轟的落下。
劇烈的震蕩讓陣地上的戰士們一個個滾地葫蘆般的倒在了殘破的戰壕裡,讓攥着話筒的朱全險些暈逆,眼前一陣陣發黑中,無力的靠在了戰壕上。
轟轟的連續六聲巨響,炮彈在前沿陣地兩百米外轟然爆炸,一片片的空地出現在煙霧彌漫的區域,一片片沖鋒的日軍瞬間灰飛煙滅。隻一輪,沖鋒的日軍就被攔腰掐斷,上千的日軍被炸沒。
前方,已經靠近陣地不足二十米,幾步就可跨上陣地。刺刀已經對準站起來的戰士胸膛的日軍,被劇烈的震蕩掀翻在地,順着山坡滾落下去。
突然遭緻的炮擊讓前田治一愣,硝煙彌漫裡,他看不到前面的戰鬥,看不到結果如何。但他非常清楚。對面的火炮足有120以上的口徑,也知道,自己的士兵應該登上了陣地。
劇烈的震蕩讓即将撞到一起的慘烈厮殺被化解無形,日軍翻滾中,暫時無法站立攻擊陣地。而陣地上,疲憊的戰士同樣無法立刻展開阻擊,一個個都耳朵嗡鳴,胸口煩悶,跌倒在戰壕裡。
不知過了多久。朱全恢複了意識,在王鐵爬起來的一刻,掙紮着,爬向了戰壕頂端,看向山下。
他剛剛探出頭,模糊的視線裡,遠處硝煙彌漫,近處。幾十米内全是日軍,一個個正爬起來。搖晃着頭,分不清東南西北呢。
“喂喂!六号陣地!!六号陣地!!,”
他手裡攥着的耳機傳來焦急的喊聲,不知龗道炮擊的結果,等待下一個轟擊目标。
朱全耳朵嗡嗡直響,視線一陣陣的模糊。耳機裡的喊聲他聽不到,但模糊的視線裡,他看到了日軍已經端起了雪亮的刺刀,發起了最後的沖鋒。
王鐵在這一刻站起身來,抄起一把三八大蓋吼道:“跟小鬼子拼了!!!上刺刀!!”
他的吼聲穿破硝煙。穿透灰塵,響徹陣地。
陣地上,随着他的喊聲,晃晃蕩蕩的站起來幾十個身影,端起刺刀,做好了最後搏殺的準備。
日軍,嚎叫着端着刺刀,在看中間人影的一刻,找到了目标,随之,潮水一般的邁着虛浮的腳步,沖向山頂。
朱全在日軍的吼聲裡,神智一清,看到日軍沖鋒的一刻,舉起手裡攥着的耳機和話筒,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炮擊183……497!!左右修正……向我開炮!!!”
喊聲裡,王鐵虎吼一聲,一躍站到了前沿,噗嗤一聲,一刺刀将一個沖在最前的日軍捅了個透心涼,刺刀抽出,槍托輪動,砸飛另一個刺向警衛員的日軍,鮮血噴濺中,大吼着,擋住兩杆刺來的長槍,輪圓了手裡的槍,在那兩個日軍抽槍準備再進攻的刹那,刺刀尖掠過了倆人的咽喉。
在倆人脖子上血劍飚飛的一刻,一槍托砸在了偷襲成功,刺刀自下面刺到他大腿的日軍臉上,踉跄了下,強自穩住身形。
“炮擊183……497!!左右修正……向我開炮!!!向我開炮!!!”
朱全拼盡力氣狂吼着,壓榨着最後的體力,呼叫炮火轟擊六号陣地。
陣地上,日軍已經沖了上來,跟站起來的戰士們撞到了一起,眼見陣地即将失守,突然,海嘯一般的喊殺聲在他們陣地後響起,随之,朱全視線模糊中,看到一個個輪着工兵鍬的聲影從他頭頂一躍而過,轟隆就撞進了沖上陣地的日軍人群裡,血霧飚射,叮當碰撞聲,慘叫喝罵聲立時響徹穹宇。
“援軍到了嗎……”
朱全視線漸漸模糊,緊繃着的心神松弛的一刻,意識疲憊的陷入了黑暗當中……
曲軍剛砍飛一名日軍的頭顱,他顧不上喘息,拎着鮮血淋漓的工兵鍬擡腿就要邁上戰壕,沖下陣地。
“六号陣地!六号陣地!請報告坐标,你的坐标是陣地本身,炮火無法支援!!”
曲軍剛聽到了這個呼喊,他擡起的腿收了回來,在身後一個個戰士汗流滿面的輪着工兵鍬沖過去的一刻,低頭看向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