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不乏有“關押”“嚴重”“事态緊急”等字眼。
陳術力摁着鼻梁,凝眸思索了良久。
劍眉撇成八字,陳術沉住氣道:“檢查結果次日才出,現在沒有其他問題,你們無需着急。”
但陳術低頭查看數據不下五次,密密麻麻的表格塞在巴掌大的屏幕上,有人偷瞄瞧見了,自然是不信這個說法。
“你起碼得告訴我們具體情況......”
“對!要不就放我們出去!”
陶珩還在專心吃瓜,又撞向陳術的雙眸,對方顯然還未放棄。
其他視線也不逞多讓,起碼有五道,陶珩面無表情長歎一聲。
他嘀嘀咕咕道:“早知道就不偷吃東西了,失策了。”
不好再渾水摸魚,他重新拾起濃縮杯,将金屬表面擦得锃亮,沒有一絲污垢。
沒有加入鬧事的人群,隻是雙手時不時顫抖,僞裝成為了平息恐懼做其他事的樣子。
“哥,哥,聽得見我說話嗎?咱可以問你一個事嗎?”
附近吵得熱火朝天,張藝軒卻鬼鬼祟祟靠近,在陶珩耳旁低聲說話。
陶珩沒有回話,咖啡廳的前期準備工作是繁瑣的,如同讀不懂氛圍的勤勞員工,他正在用抹布擦拭磨豆機。
“我知道你聽見了,那我直接說了哈。”張藝軒再次壓低聲音,他比陶珩略矮一些,得墊着腳說話。
“你應該早就來了吧,他們問的是你嗎?”
是的,即使所有人的态度都在透露情況緊急幾個字,張藝軒還是沒有向陳術透露實情。
但也沒有選擇說假話,他的确遲到了,這是不争的事實。
至于其他信息......
張藝軒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告知,更不需要告知。
幾年前陶珩救過他的命,自身性格又是幫親不幫理的,他當然會左顧而言他。
更何況,結識多年,張藝軒可以用自身人格擔保,他好兄弟絕對不會害人。
雖然性格怪怪的,但本質是單純善良的。
詢問隻是出于好奇心,他也知道有不少人盯着,特地壓低聲音,說話時幾乎貼着陶珩。
可陶珩視線随意一掃,陳術的耳朵動了動,八成是聽見了,但僞裝得極好,視線完全錯開。
他心裡暗暗嘀咕某些人耳朵真靈,面上擺出一副恹恹的樣子,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哦哦哦!”張藝軒瞬間心領神會,手忙腳亂,從包裡掏出一包巧克力,“橫掃饑餓?”
娴熟的動作下,是對陶珩的了解。
此人有個極為明顯的特征,那便是吃得多,還容易餓。
上學時幾乎什麼都想嘗一口,肚子還總是發出咕咕咕的叫聲,若是哪位大爺壯志豪言說要請客,陶珩能用嘴巴告訴所有人,什麼叫超級大胃王。
不想說話便是餓了,需要喂投。
張藝軒明白自己小弟的定位,專門備着在。
一書包都是。
陶珩卻擺手,拒絕最喜歡吃的巧克力,忍痛道:“我不是餓了,我是太害怕了,剛剛我查了,好像是心理引起的胃炎,現在很難受。”
他的表情可能不算豐富,但騙人的說辭張口就來,倘若現在誰去翻看他的手機,定能發現頁面是某篇連載小說。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其實我的确早來了,你也知道我的習慣,但我就在位置上看小說,根本沒有往外面瞧。”
“啊,這。”張藝軒欲言又止,盯着陶珩的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陶珩繼續搖頭:“我是真的很害怕那個人,我鄰居前些天才說看見畸形人類了,你說咱們要是被送去做實驗怎麼辦?啊,要是沒什麼事,我回家後被畸形人殺死又怎麼辦?”
張藝軒:“......”
不知為何,他莫名覺得陶珩正在學習自己。
不對,就是在學習自己,張藝軒可以斷定。
但為什麼?
平時隻有自己熱衷于奇思妙想,陶珩總是興緻缺缺的态度,張藝軒張張嘴,一句“你是不是在演戲”險些脫口而出,最後将所有話語咽下。
下一瞬,猛地拍自己腦袋:“哦哦哦,原來是這樣啊,對了哥,我給你看我之前說的論壇,你看今天這狀況有人預測了,一模一樣,他還說大魔王就在咖啡廳裡,你說好不好笑。”
本意是為了活躍氣氛,張藝軒轉移話題的技術不太高超,起碼陶珩一臉一言難盡的神情。
但好消息是,那道銳利的視線終于放在其他人身上,陶珩也收回注意力,正準備叮囑幾句,卻被雷淳旭打斷。
“喂,給你工資不是為了在這發呆的,顧客來了不知道主動詢問?你老闆沒教過你?嘶,就是有你這種渾水摸魚的畢業生,這次的項目才會在中途卡住!”
雷淳旭啐了一口,保持一貫的作風,國字臉上,嘴巴不停張張合合,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令他不滿意。
冒犯的視線打量,他如同招呼小狗語氣,讓陶珩給自己來兩杯咖啡。
“要不要來杯咖啡,呵,我看他們就是以大欺小,狗屁不是,還把我關在這裡,知道我今天要處理多麼重要的單子嗎?我比他們都要優秀!”
雷淳旭的目光落在女大學生上,附近是大學生,學生自不會少。
在說話時,他的嘴巴不停有口水噴出,帶着一股難聞的酒味,估計是宿醉後腦袋不清醒,才會抓着别人說胡話。
“喝過嗎?要不我給你點一杯?啧,磨磨唧唧的幹什麼,長輩送你東西得接着明白嗎?”
一副高人一等的态度,令人心生厭惡,根本不想接近。
咒罵聲持續回蕩整個屋内,拖着行李箱的女生面露尴尬。
其他人借機上前,岔開話題:“對了,大家都是碰巧路過這的嗎?要不要呃,稍微認識一下,咱們聊聊天?”
尴尬的肢體動作是為了緩解尴尬,幾人根本沒有其他事情幹,耳邊又是不是傳來踱步的聲音,擾得心煩意亂。
“啊,我是來附近報道的,昨天通宵的火車,想着來點杯咖啡。”
被雷淳旭搭話的女生猶如抓住救命稻草,忙不疊向前,視線也不自覺落在陶珩身上。
内心還在感慨還是帥哥洗眼睛,不免多看了幾眼。
恰好此刻,一陣驚呼從人群中響起——
“我就知道我沒有認錯!你是陶珩學長嗎!”
陶珩:?
突然被喊話的陶珩一愣,怎麼還有人認識自己?
不對,怎麼話語又轉到自己頭上了?
頂着陶珩疑問的神情,少女将手機屏幕舉起展示:“學長我是彭大的新生,和你是一個系的,啊,我是在校園牆看見你的照片的。”
接觸到校園内的紅人,女生也露出肉眼可見的興奮。
不光是從照片上瞧着帥,現場碰到後更是一個字——
絕。
“呃,那挺巧的。”陶珩不鹹不淡回應,探着腦袋瞧,屏幕上赫然是自己剛開學的照片。
站在草坪上,手裡抱着厚重的被褥,半張臉都陷在裡面,惺忪的睡眼仿佛下一秒就會閉上。
萬萬沒想到,這群大學生學習沒一項認真,娛樂投票是一次不落。
校草評選幾乎是每年必備的比賽,更讓人無法想象的是,竟是這張照片破五關斬六将。
近期正好是開學季,大學城附近基本都是趕來報告的學生,人是追求美好的生物,柔和的暖光灑在陶珩身上,熠熠生輝,牢牢抓住所有人的視線。
他們自然對這位新晉校草感到好奇。
其他人也探着腦袋,時不時接上一句話。
“陶學長是在這裡打工嗎?開學後還在嗎?”
“等會,你也是彭大的,好巧,你知道現在發生什麼事嗎?”
“學長學長,你不害怕嗎?”
七嘴八舌的聲音傳來,八卦的熱情将恐懼吹散。
雷淳旭左右轉動腦袋,扯着不悅的嘴角,正準備開口,卻被一雙大手按住肩膀。
那瞬間猶如兔子見到獅子,出于本能反應嗎,雷淳旭瞬間噤聲,連身體都不由自覺顫抖。
而在一群女孩子之中,沉悶暗啞的嗓音格外突出,猶如平地而起。
語氣刻意上挑,像是戲弄般。
“沒想到在這裡能碰到陶珩學長,真是久仰大名,我一直很想認識你來着。”
男人換了個姿勢,手掌撐着臉頰,眼神戲谑。
“這麼看,不是上天賜予的緣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