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鬧着、奔跑追打、生氣嗔怪,眼前畫面和周圍的空氣一起變得生動而溫暖。
暖意正盛的時候,關鶴發現自己離開病房,到了療養院,面前是一塊黑色的墓碑。
接着,他看到自己懷裡抱着一個人,是顔之潇。
他渾身是血,雙眼緊閉。
“之潇,你醒醒……”關鶴使勁搖晃着他,渾身發顫,“你别睡,不要離開我!”
懷中的人毫無反應。
地上的血越來越多,周圍的空氣仿佛被抽空,關鶴快要窒息,巨大的恐懼下,他死死抱着懷中的顔之潇,生怕連最後這一絲溫暖也留不住……
關鶴驟然睜開了眼睛。
窗簾沒有拉,可以看到灰藍色的天空。此刻應該是淩晨時分,天色将亮未亮的時候。
關鶴低頭,看到手背上的留置針,還有一堆淩亂的儀器。他艱難地掙紮想要坐起來,轉頭看到了趴在床邊的身影。
顔之潇将臉頰埋在彎曲的手臂中,趴在床畔,睡夢中都皺着眉頭。
關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顔之潇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圈。
他默默地看着,舍不得吵醒他,直到看到顔之潇手臂上的紗布----雪白紗布上一處硬币大小的紅,是被壓迫後滲出的血迹。
關鶴忍着腹部刀割般的疼痛,起身用手碰了碰顔之潇的臉頰,“快起來,壓到傷口了。”
“什麼……傷口?”顔之潇睡懵了,被推醒後一時半會緩不過勁,直愣愣地盯着關鶴,仿佛在夢遊。
關鶴躺回枕頭上,緩緩呼吸,安靜地回望着他。
顔之潇的眼眶越來越紅,一滴淚水重重砸下,緊接着,越來越多的淚水沿着臉頰滾落。
“别哭,沒事。”關鶴想給他擦掉眼淚,奈何傷口疼得厲害,手臂擡不起來。
“别動。”顔之潇一邊抹掉眼淚,一邊沖到床頭按呼叫器。
“不怕,死不了。”關鶴用力扯出一個笑容。
“不許說死。”顔之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下來了。
關鶴拉住他的手,氣息不穩地道歉:“對不起。”
“幹嘛說對不起?”顔之潇瞪着發紅的眼睛,努力憋住眼淚。
“吓到你了,”關鶴喘了口氣,說道,“之潇,趁醫生還沒進來,我有句話想跟你說。”
“你說吧,我聽着呢。”顔之潇靠在床頭,緊緊拉着關鶴的手。
“我之前說想和你在一起,你還沒有給我答複。”
顔之潇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好,我現在可以答複你……”
“不,不用答複,”關鶴微笑着打斷他,輕輕摩挲他的指尖,“我改變主意了。”
顔之潇握着關鶴的手指蓦地收緊,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色更加蒼白,“改變主意了?你……”
清晨的第一縷微光浮出雲層,照進昏暗的病房内,落在關鶴眼睛裡。他拉住顔之潇的手,一字一句,鄭重地說:
“之潇,我不想再等了,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