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就在港口附近找了家看上去比較幹淨的旅館,放下行李後出門,叫輛計程車直奔米哉的事務所。
聖摩瓦多沒有過于現代的建築物,最年輕的房子是居住區小巷裡高不過三四層的公寓,刷成白色或淺黃色的外牆,紅色瓦片的屋頂,目測也是十多年前蓋的。這裡有幾個世紀曆史的石頭房子不如學城那些恢弘高大,它們看上去線條比較柔和并且多有洛可可風格的雕刻作為裝飾,藝術一點的說法就是别具審美價值。這裡的馬路也比較窄,柏油路面會坑窪積水,計程車壓過有軌電車的鐵軌時會颠簸。這裡路上的車子遠不及半島大馬路上的那些時髦跑車,不時地還有戴頭盔的情侶共騎一輛小電驢穿梭在車流中。無論如何,有活力有愛情的生活總是好的。
米哉的事務所以合夥人姓氏的首字母命名:N&F。N當然是米哉,F不是協會成員。每次想到這個F不是金總能讓人慶幸,否則訟棍和胡鬧猴子的組合很快會讓副會長頭秃的。按照帕裡斯通給他的地址,計程車停在市區一條單行道的一側。這幢作為出租辦公室的老舊房子外牆斑駁,雨水沖刷石牆表面青苔的痕迹是缺乏養護的證據。建築物内部也一派疏于管理的模樣,大廳的水磨石地面上有成分不明的污漬,走廊的護壁闆上有疑似白蟻的蛀洞,昏暗的走廊燈下沒有一處不泛着濛濛水汽的味道。他的腳步最後停在一扇磨砂玻璃門前。
他推門走進事務所,向門邊窄小辦公桌後面的女士說明來意。前台還沒來得及聽完他的話,裡面辦公室的門就開了,米哉的頭伸出來,手裡還拿着漢堡。這是個身材高大壯碩的黑發男人,年紀比帕裡斯通小一點,一般情況下的表現像個年輕版的波特白。
“海德,快進來坐。”黑頭發棕色眼睛的米哉斯頓??納納露出一絲笑容,招呼他。
“你選這裡不止是為了低調吧?”他笑着回答,在走進裡間前不忘向前台女士點頭緻謝。在他進門時,米哉咬下一大口漢堡,咀嚼着說:
“賓斯先生說你今天會到聖摩瓦多,沒想到你這就來了。”
米哉的辦公室裡總共隻有三張辦公桌,其中一張上的文件幾乎要把電腦顯示器都遮沒了。
“兩位會長都告訴我說你大概需要我當面提供一些信息,催我趕快過來找你。”他抓下羊絨冷帽,露出新剃的發茬。“你怎麼才吃午飯,都快三點了。”
米哉尴尬一笑,擦擦嘴角說:“冰箱裡有罐裝咖啡,你自己拿。海德,這個案子好像我會輸。我當事人明明不是兇手,卻無法自證清白。”
他已經拉開小冰箱門,聽到這裡又關上了。“我隻聽說薩黑路塔合衆國的法律是一座沒有出口的迷宮,”看着米哉無奈的臉,他說:“好吧,原話形容得更不好聽。”
“作案現場是堪比小說的完美密室,因此我推斷是能力者所為。但證據在哪裡?”米哉握着剩下的半個漢堡。
“沒有人證物證本身就指向兇手是個能力者,至于這一條是否被采信,那就要看幕後那個人希望前會長得到個什麼樣的結局了。”他感到一陣燥熱,辦公室裡有台小型暖風機,發出讓人頭痛的呼呼風聲。
他脫下大衣,米哉伸出大手要幫他挂卻被他無情地拒絕了:“朋友你沒洗手。”
“我聽說你有潔癖,”米哉口齒不清地抱怨着,他把漢堡全塞進嘴裡。
“又是金那個壞東西說的吧?”他把大衣挂上辦公室一角的簡易衣架,上面已經挂着一件棕黑色的皮夾克。N&F也為G.I.團隊提供過一些幫助,這一點他是知道的。“拿那個大爺沒辦法……話說你是真不當我外人嘛。”
米哉抽出紙巾擦手。“我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能這麼快就來真是令人欣慰。海德,我生在薩黑路塔,在聖摩瓦多藝術學院主修油畫,畢業以後又拿到古斯比大學的法學碩士。我很小的時候想成為一名法庭速寫畫家,讀研究生的時候期望有朝一日能變革司法體系,讓迷宮重見天日,可未曾想現在成了一個會畫畫的律師。”
用這種語氣說往昔理想,他想,米哉很想拉近和我的距離呢。“一般法庭速寫不會是油畫吧?”
“你還說金是個壞東西?”米哉咧嘴笑了,“海德,我給你弄點喝的,你看看卷宗怎麼樣?”
“能泡點熱紅茶嗎?不要加糖,我也不想現在看卷宗。在泡茶之前……”他想了想,走到衣架旁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三小包東西輕輕放在桌上,“這些生意你該知道是誰在做吧。”
米哉拿起一包看了看,放回去又拿起另一包,眉頭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