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朋友他沒事吧?”老傑克又問。
他把這個問題理解為是用于化解尴尬的。“我也不知道,不過目前我要做的是協助你們處理好這裡的事情,然後等到信用卡的事情辦好了……”他指指仍然放在流理台原來位置的那些物品,“這裡面好像那個手表還值錢一點,你們看看值多少,我付錢買下來。”
“這怎麼可以?”大叔們異口同聲。
“剛才來的,我朋友,飛坦,他說襲擊我們朋友的人沒看見臉,不過身材有點像那個面影。我們一定要抓到那家夥。”可是傑羅姆把還沒榨幹情報的費蘇哈爾崩了,這下夠他們自責一會兒了。
果然傑羅姆顯得格外難為情。“實在是,走火了。玩大了。”
“從那些東西裡總能發現些線索的。”他用手肘碰碰他,生怕給對方留下個血手印。“即使你不動手,他的那些所作所為足夠他死幾回了。”當個正義的獵人真方便,獵人身份加一點慷慨很上分的,哪怕對方是走私者公會的老江湖。
經過了飯店後廚的共同勞動之後,他和這幫人的關系突破了買家和賣家這一層。這次他上老傑克的船是為了參與抛屍。抛屍這種事情他旁觀過庫洛洛幹,相比那時候的面影,費蘇哈爾的待遇可高了不少,至少有人幫他套幾層袋子。船在海上開了至少一小時,風高浪急北風刺骨,他還穿着秋裝就隻能縮在船艙裡和傑羅姆還有達蒙喝酒。離開他們不遠處的箱子後面就是費蘇哈爾。
“那個地方是公開的秘密,”達蒙告訴他,“那裡的洋流會帶任何東西去深海。”
那倒值得我研究研究,他想,等一會去工作艙室看看能不能套到具體的坐标位置。最近要是能趁着教他們上網的機會讨教一點關于洋流和航海的知識也不錯。
一路颠簸。他後來穿着老傑克從底倉箱子裡翻出來的大衣跟他們一起來到一側船舷,衆人合力把沉重的垃圾袋丢出去。袋子裡的費蘇哈爾明顯已經出現了屍僵現象,接觸水面時濺起堪稱水柱的水花。他回想起丢掉面影以後他一腳把落在池畔的便鞋也踢下去,然後瑪吉就拿出一支免洗洗手液。可惜這次他們隻有橡膠手套而沒有洗手液。船在海面上急速劃出一道優雅的圓弧,他們開始往回走了。深夜的海水漆黑,冷冽的海風像帶有鐵腥味的薄刃一樣割痛皮膚。灰暗的夜空隻看得見淡淡一勾殘月,月色慘淡,黑海不願倒映她的容顔。完了,他忽然想起來,資料上說過第四王子是費蘇哈爾的客戶。
回到卡特裡娜的店時,他得到了一個漂亮的紙袋,裡面裝的是除了信用卡以外的所有遺留物品。這次他仔細看了看那塊表,是名牌,黑色貝母表面、鍍金表殼。他掏出錢包,表示先付一部分現金,剩下的以後補,卻被已經坐在店裡和卡特裡娜婆媳喝酒的斯汀大叔按住了:
“能幫助你破案的就是證物,不用給錢。告訴你,這個‘夜航’系列屬于限量款,不過并非什麼值得珍藏的表。”
斯汀和其他幾人互相點頭确認達成了共識。“你朋友活下來了,”他接着說,“可是我完全看不出他傷在哪裡?”
俠客又不能說“是瑪吉妹妹幫他縫好了”,隻好敷衍地解釋“大概是内傷,内傷吧”。
現在卡特裡娜的店又恢複如初,無論是大堂還是廚房都打掃得幹幹淨淨。達蒙回到竈台前開始為他們煮另一頓晚餐,艾瑪又一次為他們換上幹淨的杯子,倒滿紅酒。他知道其實這是一種緩解壓力的方式,憑借肌肉記憶做自己最熟悉的事,讓大腦放空。他們一起等待天亮,等銀行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