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随着時髦的棕黑鑲拼拷花皮鞋一前一後落地,公鴨嗓的變身也完成了。是個侏儒啊,他想,變身就是他的能力?這個侏儒的氣息本身就混亂而薄弱,不過他的能力倒挺有趣。此時此刻,這個侏儒在旅團半數戰力的包圍中手足無措。
“飛,他是那個……”芬格斯首先收起練,指着侏儒大聲說,“他是那個……”
“芬格斯,我是誰?我叫什麼?”侏儒的公鴨嗓因為激烈的感情變得更刺耳了,可以看得出他眼中有淚,兩汪濁水被腫脹的上下眼睑包裹,随着爐火的跳躍而閃動。
侏儒和飛坦坐在面對面擺放的兩張還算完整的椅子上,看得出他藏在袖管裡的雙手十指鈎起,在自己胸前憑空抓撓,好像要把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拉扯出來。飛坦對他這種沒有意義的動作,并且越過自己對芬格斯叫嚷的做法無動于衷。西索隻看到飛坦的背影坐得筆直,練卻是慢慢收回去了。他們果然在流星街就認識,他們是什麼關系呢?
“我們見過嗎?”飛坦細細的聲音聽上去冷酷無情。
配合這個聲音的冷笑應該很可怕,他想。飛又要出什麼招數?
侏儒那雙伸不出袖管的手猛然停止了動作,眼淚終于流下來。
“我開玩笑的,”飛坦再次開口,“我沒想到你成為能力者了,并且到‘外面’來,還跟蹤我們。”
侏儒咧咧嘴,好像笑了一下,眼淚順着法令紋拐到他嘴角。“飛坦,我叫什麼名字?”
然而話音未落,他都沒看清怎麼回事,侏儒已經連椅子一起被踢飛,劃出一道弧線後一聲巨響撞在牆壁上。本來站在侏儒右後方的瑪吉吓得一激靈都沒來得及反應。更為巧合的是,侏儒和椅子才剛落地、瑪吉妹妹還沒開始破口大罵,團長的電話響了。
好熱鬧好熱鬧啊,他努力控制欣喜的心情,悄悄地再次雙手各扣兩張牌。第一次看見小飛飛出手……不,出腳啊,太精彩了,這種腳法踢禁區線任意球可是穩進的。
團長掏出電話瞟一眼,“你們慢慢聊,我很快回來。”
“是誰啊?”芬格斯大聲問。
“小甜甜,是小甜甜啊!”團長給他一個無奈的苦笑。
團長不希望更多流星街的人牽扯進來,他再次肯定。無論面對什麼情況,旅團總是把保護同伴放在首要位置。
壁爐前,飛坦早就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他翹起二郎腿,用細細的聲音命令道:“起來。”
侏儒的椅子碎成幾截,靠背掉下來砸到他背上,他匍匐在地抽搐一下。飛出去以後他肯定運用氣保護自己,否則早就和椅子碎成一個樣了。可是這家夥氣量不夠,而且基本技太弱,顯然已經受了傷。
飛坦履行職責的時候好可怕哦,要是哪天被他知道了我的目的,而且我又可憐巴巴地落在他手裡……那時候我将不得不全力自保了。目前來看,跟小飛飛打起來我還是有便宜可以占,跟我相比他還是粗糙了一點……大概是看他臉色不好,芬格斯一拍他肩頭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那個矬子,”芬格斯沖地上努努嘴小聲說,“當年在流星街,飛為了救他頭都被人打開了。”
我的小飛飛都被人打成腦震蕩了,他心疼地想。“他得罪的什麼人那麼兇啊,那幫人連飛都能打得這麼嚴重的?”他故意問。在流星街那種化外之地,一個侏儒莫名被痛打不需要理由。
“為什麼要跟蹤我——”那邊,飛蹲到侏儒跟前問。西索這才注意到他早已甩掉過分寬大的羽絨服。他雙手抱膝,像個小孩子蹲在那裡看螞蟻搬家似的。飛的比例真好,他想。
侏儒又蠕動幾下,用藏在袖子裡的右手撐地,痛苦地微微仰起扁平的臉。“你那個時候拼死救我,為什麼現在卻打我……”他幹咳幾聲,“跟蹤你是因為費蘇哈爾給我錢。”他嘴角流出一滴血。
“那時候我們都還不是能力者呢。”芬格斯跟他咬耳朵。
“早承認不就好了嘛。”飛坦的聲音立刻讓人如沐春風,“費蘇哈爾還要求你使用能力跟他換了外表呀?”
飛坦是真的開心哦,可是這次他不是對着我在笑。他順着飛坦的目光看去,團長已經回來了,他左手依然握着電話,而右手正端着一本有點眼熟的書——在船上賭場作弊時的那本,封面上有個白色掌印。迄今為止,西索對這本顯然是具現化出來的“書(the book)”一無所知,隻能憑觀察到的情況猜測它是用來發動能力的,比如說交換物體的位置,就像船上庫洛洛讓自己去偷三個和賭桌上一模一樣的骰子回來,然後擺出需要的點數,再通過“書”和骰寶桌上那三個互換。可以推測的是,荷官開盅時,出現在盅裡的骰子就是庫洛洛手心裡那三隻平移過去的,别說點數,就連擺放的角度都分毫不差。當時他認為庫洛洛是具現化系的,那麼他具現化出來本書具有超越普通書籍的功能正符合具現化物品的特點。可是這麼大動幹戈地弄本書出來隻為了換換物體的位置似乎有點多此一舉呐,完全不符合團長的性格。所以說,書肯定不止交換物體這一種功能。
“你的能力叫什麼名字?”飛居然伸出好看的小手,示意侏儒把手給他。
那雙手剛才還拿過“裡奇”……“裡奇”是那張人皮面具的名字吧,一片處理過的,從昏迷的人臉上揭下來的皮膚……那和徒手伸進馬桶撈PDA有區别嗎?然而他卻不得不強撐着看接下去的大場面,因為端着書的團長正露出頂配校草的和煦微笑,像一陣清風一樣飄向牆邊。我要仔細看每一個細節,他提醒自己。
“我的能力啊,我的能力叫‘轉校生(convert hands)’……”侏儒短短的右手果真爬出長長的袖子,他把它交到飛手裡。
“嗯,對不起,剛才是我出手太重。費蘇哈爾在船上可是狠狠地擺了我一道呐,我恨不得殺了他。”飛握住那隻小肥手,“能起來嗎,我來幫你檢查一下傷到哪裡了。”
“飛坦啊,”侏儒左手艱難地在身體下摸索,似乎在掙紮。“你真的不知道我叫什麼嗎?你救了我那次以後,我去看過你們演出哦。”他在話語中夾雜了幾下幹咳,不過聽上去比先前受控制了。這個侏儒懂得用纏調理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