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發型等于改頭換面地變個身。在和旅團成員面對面前他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包括把自身那些一眼就看得到的特征遮一遮。可是誰想得到燙一下頭發要三個半小時呢?
“你的發量太大了,你看,我和我老婆兩個人幫你包了這麼久還沒弄完。”理發師跟他相識多年,因此直言不諱。這是利帕裡亞鎮上的一家夫妻老婆店,據理發師自己說是他老爹傳給他的。他一并繼承下來的還有他老爹的名字。
“而且你還掉頭發,一碰就掉……”理發師老婆抱怨。
這兩口子讓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抱歉,”他隻好苦笑着回答。
“海德,你是怎麼保持這麼大的發量的?”理發師老婆看着鏡子好奇發問,手速卻一點沒落下,挑起一縷金發塗藥水,再用一小張錫紙包起來。“我家陶德的頭發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少。”
“海德那不叫頭發。”帕裡斯通躺在旁邊的理發椅裡面閉目養神,書抱在胸口。
“那叫什麼?”拉維特,也就是陶德的老婆問,撚撚手指把一根金發丢棄在地。
“那叫被毛。”
“這麼說起來我該去寵物店咯?”要不是自己頭發這麼耽誤時間,他早就反唇相譏了。當金不在旁邊,帕裡斯通就要找個新對象鬥嘴。
拉維特兩口子哈哈大笑:副會長大人等得不耐煩了。帕裡斯通這張臉太有名,他西服革履,在左右護法四大天王八大金剛的簇擁下出席的各種名場面時常上電視。
“沒辦法,誰讓他答應今天當我的司機呢?”帕裡斯通坐起來,“我餓了,話說隔壁店有什麼值得推薦的?我去給你們大家買午飯怎麼樣?”
于是他們就在陶德的理發店裡吃了墨魚汁肉派當午飯。肉派又辣又油透出一股海産的鮮甜,咬了第一口就停不下來。這就是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們帶來的親切感吧,熟悉的味覺産生令人愉悅安心的家的既視感。
這個錫紙燙一直持續到下午一點。最後一張銀色小金屬片被摘掉後,陶德老婆往他頭發上又抹了另一種藥水,再一次烤他的頭,然後按住他一頓洗,最後陶德又很仔細地為他修剪一遍。
帕裡斯通的頭發早就在這中間剪完畢并且洗幹淨,像一瓶全新的香水一樣散發出老莫的氣味。當然還來了好幾位不認識的顧客,陶德兩口子見縫插針地都幫人家理發修面做得妥妥帖帖。隻要顧客有需求,陶德兩口子就對“利帕裡亞人必須午睡”這個祖傳福利棄之不顧,服侍到客戶滿意為止。從臨街大玻璃照射進來的陽光逐漸變換了角度,看着這一幕幕海德忽然覺得千耳會跟理發店的内核其實也沒什麼不一樣。
終于做完頭發,他和帕裡斯通一起審視鏡子裡的自己:很好,蓬開來的頭發完全把耳朵遮住了。接下去就是去蒙爾布利買對彩片咯,買什麼顔色的好呢?他艱難地從理發椅上站起來,隻覺得腰酸背痛。
“我開不動車了,我要休息一下。”他打個哈欠捶捶肩膀,“拉維特,你女兒的店今天開門吧?”
“這也算半個熟人社會了,”出門以後帕裡斯通感歎,“怎麼那麼方便的,到哪裡都有認識的人。”
“流言傳開也很快——一直往前走,三十米就到。”說不定晚上老白就會給他打電話:帕裡斯通??希爾來鎮上了?他去你家了嗎?你怎麼不給我引薦引薦的?
理發師的女兒們的店和她們爺爺傳下來的店在同一條街上。這兩姐妹都擅長做手部護理,經她們的巧手料理,豬手都能變鳳爪。前幾年剛開始流行那種長得像挖心女鬼一樣的五彩指甲時,她們立刻引進新技術,把所有小鎮姑娘變成半島最靓的妞。
“怎麼那麼遠,我走不動了……”帕裡斯通叽叽歪歪,“好熱啊……”
“到了。”他摟住對方肩膀,推開左前方的一扇小玻璃門。門鈴是幾串貝殼,相互碰撞着發出脆響。
怎麼是美甲店啊?還以為是按摩院呢,來美甲店休息個屁啊。帕裡斯通的心聲通過指尖上的絲線傳過來。不好意思,他收起絲線時想,對不設防的家夥用一下能力已經成為本能反應了。可是,副會長私底下好這一口啊。
“海德,歡迎光臨!還有副會長!”又沙又甜的兩個女聲先後傳出來,卻不見人影。
“奇奇和蒂蒂你們在哪裡?”他明知故問,這兩姐妹肯定在裡間。
“你們坐,我們在準備飲料。”姐姐奇奇從珍珠門簾裡探出頭。雖說以花栗鼠命名,姐姐可老大不小了。
帕裡斯通看着她滿頭小髒辮下的雀斑臉吃吃笑起來:“副會長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老媽都給我發消息了,除非她在撒謊。”妹妹蒂蒂的臉出現在奇奇的臉的下方,除了比奇奇多一副眼鏡,她們的小雀斑和小髒辮簡直難以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