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了也不好受,哪怕是野獸,那種死法也太過凄慘了。”學長的手落到那頭蜜色披肩般的秀發上,“但那是你的工作,并且當時你要自保,你面對的是那麼可怕的旅團。”
話雖如此,學長的舉動和語氣卻完全不掩飾他的欲望啊,無論是對這個女人還是對屏幕上看得見摸不着的标本們。“其實你也付出了很多,希拉,你很堅強。”因此他順着學長說下去。
希拉依然低頭不語,仿佛對肩頭的那隻手沒有感覺,隻用膝頭那隻早已微微變形的紙杯表達出她内心的所有感受。真是不錯的演技,他覺得很多當紅影星還不如她。“如果情緒不佳,那麼我們可以約在明天或者後天,我都可以,”他把右手放在心口,“我們再讨論我的台詞,我會好好扮演心理學專家。”
“我沒事,”希拉忽然擡起頭将紙杯裡的水一飲而盡,深深吸一口氣,“剛才太失态了……西索,你開始提問吧,看看你感興趣的地方會不會幫助我們找到心理學專家點評的思路。”
傳媒都市和野蠻人的樂園的塞萊斯特市有着天壤之别,最直白之處就在于這裡有藏書量大得驚人的圖書館。接下去的一星期,他跟着希拉進入了高強度的快節奏工作中。去圖書館重溫當年的必讀書籍,反複觀看素材,研究其中的一切細節,讨論,修改台詞。老爸差人把新做的“工作服”送到富頓村,還特地告訴他,這次是白色的。雖然電話裡沒有多說,他卻知道老爸并不贊成他如此去冒險。不過他不想再等了,無論旅團此刻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先把他們引出來吧。
“我們先不考慮他們會不會被‘引出來’,他們又會以什麼方式‘出來’,我隻問一句,你怎麼從至少九個素不相識的暴徒當中辨别念魚在哪個手裡?”老爸在電話那頭聽上去很虛弱。
“好問題,”這正問在點子上了,“我要加入他們。”
老爸沉默了一秒鐘:“如果真的加入了就告訴我一聲。”
“然後你就趁機跟我斷絕父子關系?”他跳腳,“我是想說,那些素材看上去很可疑,我覺得屠殺窟盧塔族并不是旅團所為……為什麼?那些死體亂七八糟的……”
“你覺得屠族并且挖走眼球以後,他們會花時間給排的整整齊齊的再離開?你以為旅團是賣魚的老闆娘?”
“不是不是,我是說,死體上的傷口和打劫龍脊堡那批人的手法完全不相幹。”
希拉拍攝的那些特寫鏡頭裡,刀傷往往毛糙而不規則,槍眼則顯然是小口徑武器造成的,骨折的四肢像是有棍棒擊打的痕迹,即便有撕扯開裂的碎塊,也看得出手法不夠熟練、速度力量不足。屠族的那夥人可以說是劊子手,但絕對不夠高明。
“那有沒有可能,這次出手的是旅團的其他成員?”老爸來勁了。
“我覺得不太可能,這兩批人的水準差得太多了,就好比是,嗯,我和你做菜的水準……當然當然,我可以做給你吃,可你覺得差距那麼大的人可能成團嗎?”
“如果有人冒充旅團做了這單案子,參與做這個片子的就都可能被他們視為在給旅團栽贓。西索??莫羅又露臉又有名有姓的,在混進旅團之前就會被做掉了吧?你的實力确實高于很多獵人,但也擋不住他們一夥人的攻擊不是。”
“所以說這就是在考驗我的本事了啊,老爸,機會難得。我要讓他們不但舍不得殺西索??莫羅,而且還要讓他們心甘情願接受那家夥。”他忽然感到近在眼前的未來充滿挑戰,而自己躍躍欲試,這才是主流青年應有的感覺吧!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聽上去好像我也有應該做的事情了……”老爸又變回虛弱,接着告訴他,老媽是今年薩黑路塔電影節的評委。我去了電影節見到她了,老爸的聲音開心起來,她跟我聊了五分鐘哦。不過一開口就罵你還罵我,罵我良心給狗吃了,當年她不過犯了大多數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你們聊天五分鐘,她罵了我們四分五十秒。我都告訴你别去找罵了,西索大笑,聽上去你們會複合?
老爸更開心了:沒有的事,她當然有很多男朋友啦。
歡樂的父子互動并沒有讓拍攝過程更輕松。學長把拍攝地點選在剛剛重新裝修完畢的層主居室。在進入豪華得令人發指的套房前,學長先帶着攝影團隊參觀了氣象全新的天空競技場。那時候他還沒裝扮上,就穿着便服跟在隊伍末尾,在棒球帽下用一副寬邊眼鏡遮住面孔。事實上,僅僅在室内取景這個環節上就花費了整整一天,他跟了不到一小時就溜号了。次日,全副武裝的他在層主套房裡、在鎂光燈下攝影機前說出了既定的台詞,有時陷在棉花糖一樣的沙發裡說,有時倚在比沙發還要寬的窗沿上說,有時站在全透明的水晶吧台裡說。這個場景讓他不自覺地想起沙漠裡的“紅色女王”,然後就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