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點頭:“是說過,在貪婪島上。”
“會長的原話是,二十一世紀最貴的是人才。”帕裡斯通咬下餅幹的一個角。酥松的碎屑粘在他的嘴唇上,他輕輕舔去。
“那麼金,你覺得最貴的是什麼?”海德反問。
“當然是情報,會長有了新想法,所以決定做獵人網站。”金盤起雙手,“免費查詢網站的一切情報用不到最高管理員權限,我要的理由呢?”
“因為我——我們的想法和會長不同,我們一緻認為,未來最貴的東西是數據。雖說情報也有新舊更疊,可是通過大量數據的累積可以顯示事物變化的趨勢。”他再次向帕裡斯通發出“打個配合”的信号,因為他們從來沒有讨論過未來最貴的東西是什麼。現實生活中這還需要讨論嗎?反正對金來說,無論過去還是将來,最貴的總歸是錢。
“啊?”金的嘴巴半張開來。
“站在很多其他協會成員的立場上,他們為了完成一項工作會去收集有關的情報;可站在我們的立場上,我們從他們收集的情報類别、登錄時間、登錄地點等等數據就能知道他們在幹什麼,推斷出他們的處境還有很多其他情況,說不定關鍵時刻能主動提供一些幫助。”
“保護協會成員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啊金……”帕裡斯通歎一口氣。
他感到後腰被有意無意地碰了一下:幹得好。你也配合得不錯,他想,說實話金不就是被保護的人之一嘛,否則他早該收到傳票了吧,欠錢不還,銀行才不會理你有沒有獵人執照呢,順便還會把協會作為擔保人一起起訴了。
“聽上去有理,可是到時候成員們可能随時随地訪問網站,你們能保證二十四小時監控并且分析?”金不死心,“我認為你們想要的數據應該是絕密,它們關乎用戶隐私。海德你說的主動提供幫助固然是個好想法,但我認為實際上很難實現。”
“應該說一時之間很難實現,”他攤攤手,“我承認人力做不到全天候的監控,但是實時分析數據難道不能交給機器去做?”這些概念不是來自于誇誇其談的文獻資料就是通過電話從糜稽那裡批發來的,那個肥仔在這類問題上誨人不倦。“我們會要求你每二十四小時提供一次統計,早期是需要很多人工,但數據累積到一定程度後就能設計算法了——你懂算法嗎?哦,我也隻是知道點皮毛,你的團隊裡肯定有高人。”
金沉吟片刻。“你的提議我竟然無法拒絕,那麼我想說,這些數據是絕密,我希望分析它們的時候我們三人同時參與。”
這就意味着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碰一次頭,每次說不定要同處一室至少幾個小時。那正好可以借機了解這位“傳奇獵人”吧。他回身看看帕裡斯通,對方嘴角勾上去:
“成交,”帕裡斯通說,“地點和頻率可以稍後再讨論,我們先答應你,所有向會員收取的費用,我們将分文不取。海德?”
“其實我是不很甘心的喲。”他笑着回答。
金的蟋蟀臉終于放松下來,他露出白得滲人的牙齒:謝謝你們。他年紀輕輕的,各邊眼角卻已經出現了兩、三道深刻的皺紋。
“等一下,”一直以觀衆身份坐在旁邊的會長忽然開口,“碰頭的地點就定在貪婪島的城堡裡好了,海德,等一會你去樓上機房拿一台遊戲機帶回去。”
“會長大人的慷慨令人刮目相看,”他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你就不怕我把遊戲機賣掉?”
“金,你要給他們自行拿到統計的權限。”會長似乎想徹底證明他的慷慨,“說實話,我認為論分析數據的能力,這個房間裡不算我的話,你排第三名。”
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會長捋着白胡子笑眯眯地逐一打量他們,并且在金不服氣地申訴前接着說:“你們兩個要保證讓每次開會都有意義,帶着有效的分析結果去貪婪島,答應我。”
會長的這番安排裡最多的就是合理的壓力,而他們都隻能接受。海德心裡掠過一個細微的念頭:這個老頭子從來不是觀衆,他不但是優秀的導演,還是從演員的表現中抽取靈感的編劇,接下去的事情都會按照他的意願發展。
見他們都不出聲,會長又說:“我覺得金提出的那個用獵人卡結合練的登錄方式很不錯……可你們有沒有聽成員出賣獵人卡獲利的傳聞?都聽說過啊!那就存在協會的情報在将來被其他人窺見的可能性咯……”
金的眉頭慢慢擰成一個結:“據說最近一次有人通過的考試以後,有新人的獵人卡被偷了。”
“那已經是六年前的考試了吧?”帕裡斯通偏了題,“今年的考生還是不行,顆粒無收呐。不過,也許通過登錄這個網站的人排查一下現役獵人——當然還有他們的持卡情況。”他輕輕一聳肩,很快又回到正題上。
“是個好主意,”會長肯定,“你已經看過它的‘請求’了吧?”
“它?”在座的隻有金不知道V5提出要協會的完整名單。
“鑒于獵人執照不記名不挂失,成員們因為各自的……工作,可能長期不回總部也不和總部或者同仁聯絡。許多成員從事的是探險、抓捕一類的高風險工作,那麼我們一時是無法提供準确完整的名單的,更何況這涉及到成員的隐私權問題和安全性問題,我們未曾和任何成員簽署協議,要求他們同意協會能越過他們向第三方提供他們的私人信息。我上來之前就是這麼告訴協調員的,我跟他說,身為會長助理的我明白配合V5的需求的重要性,可是無論是協會還是V5都不希望被一位或者多位‘職業獵人’起訴吧?‘職業獵人’這個身份的知名度和認可度太高太廣泛,到時候我們一個NGO的損失和V5的損失相比也許還輕一點。”帕裡斯通一手撐在膝蓋上,“拖得了一時而已,協調員直接向總裁報告,它不會就此罷休的。”
帕裡斯通來會長辦公室跟做賊差不多,難道内線電話也有被竊聽的可能?會長的死亡邀請電話看來不是從辦公室打給我的,他想。“帕裡斯通,你分明在告訴他一旦提供了名單,你就會向全體成員宣布嘛。”
金算是聽明白了,哈哈笑起來:“随便編一個糊弄糊弄它不就好了。”
同樣的解決方式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讓他再次感到自己在考慮問題時的缺陷,帕裡斯通确實棋高一着。“帕裡斯通,你為什麼不用行動電話跟會長聯絡?”
“有人會翻我的通話記錄……我是說,去通訊公司後台看報表,那上面有對方的号碼和通話時長……我試過用其他身份申請号碼,但還是被查了。”帕裡斯通抽出一張面紙擦手,“通訊公司的高層是它的關系戶,這點簡直讓人牙疼。”
“那麼以後它也會通過網絡偷窺吧?”
“所以到時候還要拜托金的團隊了,”會長十指交叉,表情凝重地望着離他最近的那位,“如果那時候還有協調員在這棟樓裡辦公,他們的電腦需要特别關注的。”
“我明白了,我的團隊會保證獵人網站和協會的安全。”金的右手按在左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