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方才廣播中開口說話之人，與他記憶中的血族公爵有着些許的不同，反而更接近于他們初遇之前，傳聞中的那個人。

在老玩家的傳言之中，那位無傷闖過無數副本的人，有些陰晴不定、難以相處。

宿琅白從沒有這麼覺得。以至于他們兩人初遇之時，他根本想不到，其他人竟然是這樣看待莊霁的。

他仰頭望着灰牆的邊緣，想起那陣撞牆的鈍聲和“規則4”，覺得在這個看似一眼可以望穿的副本之中，藏着些許無法形容之物。

宿琅白無奈地笑了笑，捂住腹部，感受到機械蟲的情況暫時穩定，能夠支撐他的行動，随後轉身進入隧道之中。

……

莊霁身着合體的暗色軍官制服，從指揮室中信步走出。

方才推門進入的古怪禮服男子，此刻已經消失無蹤。沒有人看見，禮服男子與指揮官在短暫的對視之後，完成了某個交易——

公爵交出他所擁有的所有知識與經驗，而指揮官則會完成他的一個願望。作為完成願望的代價，指揮官會獲得這具身體的主導權，他的人格會主導“莊霁”的人格。

至于融合的困難性……他們尚且在商議中。

長長的灰色走廊之中，一個幽靈般無聲無息的人，和他擦肩而過。

那人身着基地工作人員的服裝，卻雙眼無神，神情木然地向莊霁行禮。

莊霁沒有理會他，徑直離開了樓層。然而直到他走入拐角，都能感受到那“人”黏膩的目光，如同系統無處不在的監視器，時時刻刻看着一切。

正如他自己在廣播中所說，【我一直在背後看着你】。

電梯鈴響起，他邁入寬闊的電梯中，摁下“-31層”的按鈕，而後将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椅之内。

向來養尊處優的生活環境，讓指揮官從頭發絲到手上的黑色手套，都仿佛不像是個軍人，而是個纨绔公子。

乍看起來，讓人難以辨别他的喜怒哀樂。

他在電梯門關上之後，才脫下了那張傲慢不可一世的面具，神态暧昧不明起來。

“你想要做什麼？”指揮官輕蔑地笑道，自言自語着。

你确定，你的願望是有價值的嗎？

它值得你付出如此之多嗎？

電梯低聲轟鳴着，平穩而迅速地下降。電梯内，混沌的空間中散布着兩股能量，它們交織，相融，互相吞噬着。

“97層”、“94層”、“87層”、“82層”……

“32層”、“26層”、“20層”……

“試煉并不是唯一有價值之事，”公爵望着閃爍的指示燈，在那背後，交錯的建築結構支撐着巨大的高塔，俯視一切，“背叛，也有可能獲得更有效的結果。”

“有些時候，隻有将自己交由魔鬼，才能從内部啄食它們的力量。”他輕聲笑起來。

指揮官冷笑：“你指，我是那名魔鬼？”

公爵淡淡道：“你就是我。”

電梯到達了目标樓層，随着鐵欄杆的摩擦聲，厚重的防彈電梯門打開，“莊霁”起身，向着幽幽綠光的隧道前方，緩步走去。

前面是彌漫着濃重鐵鏽味的地下廣場，而身後，是擺放着深灰色羊皮沙發的幹淨電梯。

堅硬的軍靴撞擊地面，漸漸隐入陰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