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捆上刑架刺破心髒,這固然是最糟糕的末路,但活生生地将容器填滿,又是另一種酷刑。
可宿琅白沒有再做出動作,他停頓了一瞬,轉頭道:“公爵大人,在我接受天平的裁決之前,我想要請您兌換您的諾言。”
旁人不清楚諾言二字的含義,可莊霁卻還記得。
在那片一無所有的荒野之上,作為賭注,莊霁飲下了宿琅白的一滴血,答應他,将他吞食入腹。
他真的信任自己,到此種地步?
未免太過輕率。可莊霁又壓根沒有立場,去對自己的前塵往事指手畫腳。
他唯一能做的,隻不過是一遍又一遍詢問:“你是否會後悔?被尖銳的銀針刺穿心髒,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可你若是要忍受尖牙與毒液,那也未必會得償所願。天平不會因此而失效,你依舊要面對它的審判。”
就算死于其牙下,也算不了獻祭,充其量不過是多受一層痛苦。
失敗的獻祭者,和所有刑架上的“人們”一樣,都沒法活着走出這間晚宴廳。
就算宿琅白從血族公爵的口中活下來,他還是要站在天平面前,再次走入循環。
他是一名人類嗎?是,走上刑架。
他不是一名人類嗎?是,但如何證明?
他的血液,比傀儡更輕嗎?比血族更稀薄嗎?
為什麼,不裝入容器之中,稱量一下呢?
宿琅白收攏着鬥篷,默默無聲地走到公爵的膝邊,跪下,将一側的發絲捋開,拉下領口處的毛呢外衣,露出脆弱而瓷白的一段側頸。
溫熱的氣息從皮膚蔓延開來,即便是冷冰冰的黑色鬥篷,也遮掩不住其中血液的美味之處。
這對于莊霁而言,是難以拒絕的深重誘惑。
而更動人心魄的是,這名人類眼中的神情,就仿佛享用美味的不是莊霁,而是這位跪伏于膝上的虔誠信徒。
他相信的是什麼?
從來也不曾放縱欲望的公爵,有些躍躍欲試。
“三分之一的血量,加上先前的四名npc。莊霁,如果我活下來了,那就是我赢了。”宿琅白輕聲道,“我想要……想要一些獎勵。”
他聲音越來越低,就仿佛在撒嬌,在死神的指尖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