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證明什麼似的,岑青骨這回居然沒有嗷一聲跳上床,居然硬氣地站了起來。
他一面說話一邊走過去:“你也做噩夢了是吧?”
應流揚還沒來得及攔他,岑青骨嘩一下子就把門打開了。
然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之前被門窗擋住了,看不見全貌,如今拉開了門才看清,屋外的“子清”隻有一個腦袋,連接着一件外衫,但空空蕩蕩的,似乎隻靠着腦袋撐着,下面什麼都沒有,月光照下去,連影子也沒有。
一人一鬼就這樣對視着。
剛剛還萬分硬氣的岑青骨嗷地一聲,翻了個白眼,暈了過去。
應流揚:……
“子清”擡起眼,幽幽看了一眼應流揚,目光落在有刃上。
僅一眼,“子清”的眼便流下血淚來,他不敢再看,腦袋一轉便想離開。
可門口已被應流揚下了鎖魂陣,悶頭撞上去,鎖魂陣便顯了形,整個鬼頭像是被畫在門上的陣抽進去了似的,發出一聲聲因痛苦而忍受不了的尖利慘叫:“啊——啊——”
應流揚走到門口時,原地隻留下了一灘黑水。
這樣弱小的妖邪,怎麼會除而反複呢?
除非……一直在生成新的妖邪。
岑青骨剛剛所說的話也并不是全無可用的,有魂在觀主房門前徘徊。
自從初入觀時在門口聽見觀主說過話後,應流揚便再也沒有見過這個所謂的觀主。
重傷不起倒是情有可原,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觀主……早就因為重傷離世了呢?
修煉者的魂本就比常人更重,若是橫死,魂魄不淨化的話便會留在原地徘徊,這個地方魇氣深重,早就化魔不知道自己死去也不是不可能。
沉吟片刻,應流揚決定明日中午去那觀主房中探個究竟。
第二日趁着中午陰陽交彙之時,應流揚帶上有刃,和子清說想與觀主交談一二。
誰料子清聽後面露難色:“這……師父傷重……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
岑青骨在一旁邊啃饅頭邊道:“就是傷重所以才要看看他啊,這都幾天了……”
他本就是為了完成然豐觀的除魔任務而來的,這都住了好幾天了,一點進展也沒有,況且然豐觀離鬼樓也有一段距離,岑青骨不會禦劍,還要留出趕路的行程,自然着急。
“可……”
“是你師父交代的嗎?”應流揚一眼看出子清的為難。
“……是。”子清垂下頭,道:“師父說除了我不讓其他人進。”
“那你師父現下傷勢如何了?”應流揚問。
“我也不知道,師父蒙在被子裡。”子清有些難過:“傷得很重,說話都很費力了。”
“這還不讓人看?真不怕死在……”岑青骨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子清狠狠剜了一眼,他自知失言,沒敢再說下去。
應流揚皺起眉,正色道:“子清,我們需要見你師父一面。”
拗不過二人的子清還是把他們帶去了觀主房門前,一連敲了幾下,門内才有人應。
“子清…何事?”門内的聲音如同剛來時聽見的一樣,嘶啞的仿佛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師父……”子清有些猶豫:“他們……他們想見見你。”
“……”回答他們的隻有沉默。
屋内靜了許久,子清才惶恐道:“算了算了,師父……你好好養傷最重要,我把他們……”
“咳……”屋内又咳了一聲,才悠悠道:“罷了……你們今晚來吧……”
“今晚?為什麼?”岑青骨沉不住氣道:“現在不是可以……”
話未說完,被身旁的應流揚拉了一把,岑青骨不明所以看他,得到了一個噤聲的眼神。
應流揚把岑青骨的話接過去,他客氣道:“那我們今晚再來。”
離開時岑青骨還在嘀咕:“他這不是醒着嘛?怎麼還要晚上來?”
***
至夜晚時,子清才來,說師父好一些了,請他們過去。
岑青骨等得都快睡過去了,邊揉眼睛邊抱怨道:“非要這麼晚過去,你師父不會是……”
子清瞪他一眼,道:“都說了不要打擾師父,你們非要打擾!”
“這哪是打擾了,這是我們在幫你,你懂不懂?!”岑青骨不服道。
“你們要是真幫我,就該找到妖邪,妖邪除了,我師父的傷才會好起來,而不是去打擾他養傷!”子清并不領情。
“你!”岑青骨還想再争辯,被一直一言不發的應流揚打斷。
“噓——”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門口,隻見應流揚面色凝重地盯着房門。
觀主房内門窗緊閉,屋内黑得不同尋常,一片死寂。
從縫隙之中,似乎能窺見裡面像是聚了大團黑霧,凝在其中,結成黑暗,看不清内裡。
就算是如今的應流揚,也能感覺到這屋内的魇氣重到已能化形,莫說是凡體了,就是通透身也沒辦法在裡面待上太久。
而這也不可能是一日形成的……
這門内的觀主,究竟還是不是人?